“皇上,臣妾……”盼语还不曾张开嘴说清楚这件事,弘历已经慢慢的凛起眉峰。
“朕知道,你有许多的怨恼,也有许多伤怀。朕能做的有限,但也会尽可能的弥补你。”弘历松开了盼语的手,沉默片刻道:“魏常在的事情,朕不会再追究,就如同慧贵妃这一桩一样,无论是不是你,无论与你有什么关联,朕都不会让你陷入其中。换句话来说,就算当真是你做的,朕也不会追究下去。”
盼语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原本静白的脸庞也布满了恼怒的潮红:“皇上,臣妾当真没有……”
将食指轻轻贴在盼语的唇瓣上,弘历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只要记得朕的心意就好,其余的事情,朕不会疑心你,你也不要以为朕是在疑心你。桂奎是回不了承乾宫伺候了,不光是因为他真的参与此事,也是因为他太过糊涂,连自己主子也无从辨认,更不明白主子心意的奴才,留着有何用?稍后,朕会让李玉去内务府挑选机敏伶俐的奴才到你宫里伺候。”
不知道为什么,盼语忽然想起了从前做的一个梦。梦里面,她很想挣脱,很想逃,却怎么也迈不开腿,张不开嘴,浑身上下竟然使不上一点力气。唯独心里的懊恼分毫不减,烧的她心疼难耐,恨不得撕破裹着她的那重厚厚的棉布。
那感觉一如现在,彼时如同此时,梦里梦外,竟然让她有些分不清楚了。“多谢皇上,臣妾明白了。”
原本以为,娴妃会不满自己的安排,甚至反驳再度因为性子的执拗而与自己翻脸。却不想这一回,娴妃很是温顺也很是平和。弘历多少还是有些庆幸她有这样的变化,少不得温然一笑:“这些事情归根结底,不过是后宫里争风吃醋的事情。朕时常会去想,是否做的不过好。否则怎么可能人人都有不满呢。”
盼语艰难为笑,却没有从笑容里透出这一份艰难:“皇上原本就要处置数之不尽的国事,臣妾虽不能为皇上分忧却也不希望给皇上添乱。方才皇上说不疑心臣妾,也不要臣妾疑心您有这样的疑心,这一句话臣妾会牢牢记住。也正因为有这一句话,臣妾才觉得心里有底。”
抚了抚娴妃的脸颊,又摸了摸她小巧耳垂上缀着的水滴翡翠,见她直勾勾的凝视着自己略微温柔的眸子,不舍道:“朕喜欢现在柔顺温和的你,像是经年的历练沉淀下来的东西。独有的一份沉淀,搁在朕心里亦是如此。”
盼语只是温和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缩了缩身子,离他的前心稍远了些。哪怕只是一寸的距离,这一寸的没有接触,都会灌进冰凉的风来。
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想认命就可以不认命,盼语真是做梦也没想到,皇后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对皇上坦白从前那些事。到底是良心发现,还是别有用意?
从养心殿出来,盼语径直去了慈宁宫。原本她可以佯装没有心事,乖巧温顺的陪在皇上身边直到次日天明。但她终究还是做不到。一想到皇上是因为觉得亏欠了自己才加倍体贴,她就浑身不自在。
正巧舒嫔送了些炖汤过来,她便以侍奉太后用晚膳的由头,从养心殿出来。“太后……”盼语立在门边,怔怔的看着背对着自己,面向窗棂外的太后,凉凉的唤了一声。“这会儿太阳已经落山了,冷风灌进窗棂,当心着凉啊。”
太后没有转过身,依旧保持着姿势没有动。好半晌才笑道:“哀家何时暖心过?早就习以为常了。若是连这点风也经不起,何以能撑到现在。”
盼语柔柔一笑,自嘲道:“太后说的极是,臣妾怕是以己度人了。自己承受不住,便觉得那风寒严酷无比。孰不知,仅仅是臣妾自己撑不住而已。”
回过身看向娴妃的时候,太后见她泪落如雨,不禁诧异:“你不是好端端的走出了养心殿么?皇上既然没有责怪你,你有什么可伤心的?”
“臣妾要的,从来就不是施舍!”盼语哽咽道:“皇后因为暗害了臣妾,心中有愧,于是一次一次的帮衬臣妾,这些帮衬原本臣妾是该感激的,可对于一个没有恩宠的弱者而言,这些帮衬怎么就不是施舍了。
现下倒好,原本皇上最该知道的事情说破了,臣妾以为皇上会为臣妾出头,会还臣妾一个公道。却原来,皇上仅仅是希望臣妾不要为难皇后,不要记恨皇后。皇上以为魏常在身边的怀安被毒毙乃是臣妾所为,就连慧贵妃身上的毒蜘蛛也是臣妾所为,于是,未能让臣妾平衡,不再生事,就免了臣妾的罪责,算是一笔勾销了。
太后,您说,仇恨能一笔勾销,恩情也能么?皇后让臣妾这么多年倍受冷落,承受因为她狠戾她自私所带来的一切不良后果。难道用一笔臣妾从来没有做过的糊涂账就能勾销么?皇上是怎么了,怎么会信,怎么能信?难道皇上从来就没有爱过臣妾么?”
以为这些话会烂在自己的肚子里,可盼语没想到,她还是激愤不平的问出了口。她知道皇上不喜欢她这个样子,所以她不敢当着皇上的面儿哭闹,却能对着太后诉说自己无尽的委屈。越说越伤心,越伤心便越止不住流泪。
从开始鼻子酸涩,到冰冷的脸颊被一串串的泪珠滚烫的麻木,盼语不知道自己要哭多久,怎么才能停下来。
忽然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太后也被她这样的伤感弄得有些难受。轻轻取了一条凤尾巾绢,慢慢走过来递到娴妃手中:“若是哭能挽回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