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皇上深邃且夹杂些许愤怒的目光,魏雅婷平静的退了下去。旁人看不见她的心,那里面填满了深深的畏惧。刚进宫那会儿,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这样与皇上说话的。可如今她还有什么好怕的,父亲已经辞世了,而魏家院子里的那些人,根本就从未把她当成亲人,更别说记挂或者帮衬了。
竹林苑一住就是经年,除了恩妃,魏雅婷没有盼来任何人的关怀。并非是要她们送金银进来,给自己傍身。也并非要他们上下疏通,为自己谋一条活路。想要的,不过仅仅是她们的惦记而已,哪怕只言片语,也足以暖人心怀……
想起了那些陈年往事,魏雅婷一时感触,不禁红了眼眶。自己家里的人都指望不上,更别说这宫里头的人了。对她好的,除了恩妃也就只有皇后。
前者是自己交来的姐妹情分,后者虽然是有居心,但却也是切实保住了自己这条『性』命。如此,魏雅婷还能说些什么呢?她情愿一步一步的,走进爹爹与皇后的安排之中。怎么活,也都是她这一条『性』命而已。
“皇后这么做……”弘历被一口气顶着,生生窒闷的难受,唤兰昕做皇后,意在表明他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安排。首发帝妃传之孝贤皇后第五百一十三章:绉红衫子映丰肌
兰昕轻轻的拂过旗装上那对象征忠贞的鸟儿,似笑非笑道:“皇上别怪臣妾多事,实际上,臣妾一直耿耿于怀当年府中之事。总觉得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再便是许多事情都是注定的,尚且难以找到两朵一模一样的话,更别说茫茫人海能找到这样一个人了。
可魏氏能入宫,自己走到皇上面前来,还不真就是天意么?”
弘历没有做声,只从兰昕的眼中看见美好如意的心思。眉头稍微一拧,便轻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臣妾知道,相似未必就一样。譬如茉莉与栀子,都是洁白的复瓣,可花香不同,形状不同,终究也不是一样的花品。只不过一样沁人心脾,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哪怕是能抵偿微乎其微的一些失落就好。”
兰昕看了一眼魏氏搁下的参汤,含笑伸出双手,慢慢的将汤端奉于皇上。“喝与不喝,皆要看皇上的喜欢。臣妾能做的有限,虽然侍奉在皇上身侧十数年,可终究不够妥帖。每每都有疏漏之处,惹皇上心烦不痛快。
倘若此事办的不好,也请皇上不要生闷气。责罚怨怼臣妾是小,伤了龙体却是臣妾的过失了。”
迟疑片刻,弘历看了一眼兰昕手里的汤碗,终于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小口。随即搁在了桌面上。“当年的事情,朕不想再提起。何况朕知道,也并非是皇后的主意。娴妃办事的确缜密,可未免喜欢自作主张,加之她又是决绝硬朗的心『性』,许多事情上不动的张弛有度,一味只知道要强,到底也是她执拗所致。
从前朕觉得她率『性』而为,不失直爽可爱。但接二连三的遭遇她这样的‘耿直’,朕才觉得这样到底不好。”
兰昕眼尾冷光凝滞,心里好生奇怪。皇上怎么会突然提及娴妃,当年皇上要她想辙儿处置了洛樱,她便狠下心,下了重手,让娴妃将人弄出去了结了。正因为洛樱到底难逃一死,才惹得皇上心情不好。而使女高凌曦,就是这个功夫得了皇上的宠幸,一举攀附上皇恩。
但怎么听皇上的话音儿,这件事像是娴妃自作主张而为之?从头到尾,兰昕都没有对皇上说过这样的话。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误会不成?“娴妃她也是在意皇上的缘故,虽然『性』子硬了些,但她的心是好的。”
“朕知道。”弘历『揉』了『揉』眉心,又转了转拇指上的羊脂白玉扳指:“入宫之后,朕对她的恩宠越发寡淡,一则是气恼她过分决绝,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倘若朕如同在府上时,许她过盛恩宠,怕是后宫里不知多少宫嫔要因为她的决绝铁腕而遭殃。
二则,只因朕还是在意与她的情分,才希望她能好好的磨练磨练心『性』。”说到这儿,弘历深邃的目光之中,似乎添加了一抹笑意:“现在不是很好了么?娴妃柔婉了许多,更懂朕的心思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兰昕隐约觉得弘历的语调之中,糅杂了些许得意。也正是这一些得意的成分,让兰昕觉得有些窝火,娴妃无论多么决绝都好,哪怕她不谙人情世故,可她对皇上毕竟是真心实意的。
“皇上说的极是。”兰昕违心道:“柔婉顺从才是『妇』德之美。娴妃如今已经很好了。”
只要温婉和顺,听皇上的话,不去惹她心烦,不去违背她的心意,那就是他眼中最值得疼惜的女子了。原来,原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兰昕终于明白,何以“贤后”是他对自己的期望。
说来可笑,贤与不贤,只在于有没有忤逆他的心意。这下,兰昕也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年氏的龙胎没有了,太后稍微一挑唆,弘历就会这样与自己置气。根本无关那个可怜的女人以及那个可怜的孩子。
而是自己没有按他的要求来做,没有让他满意。“皇上,参汤也喝了,臣妾不便留皇上歇下。不如……”她忍着没有发作,并非是因为她还想扮成他喜欢的样子。而是她已经不想再去争取什么了?
精卫填海,需要付出多少心力,需要多么坚定的毅力,可又能如何呢?穷其一生,也终究不可能做到。兰昕觉得自己便是如此,即便掏出了所有的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