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一直等在养心殿外,既是等皇上的传召,又是等皇上的圣旨。等传召,自然是他希望皇上愿意将事情告知,以接触他心底的疑惑,以及皇后的委屈。而圣旨,亦是他想看看,对于素来于长姐不睦,生怕后宫安宁的太后,他又会怎么处置。
长姐方才的话,就竟又是什么意思。心有些乱,傅恒脸上的颜色是真的不怎么好看。他不知道究竟怎么做,才是对长姐好。
“大人,皇上请您进去。”李玉毕恭毕敬的走了出来,躬着身子道:“说是这几个血滴子已经招了。”
“如此迅速便招了?”傅恒愕然不已。血滴子从来只受命于一人,从前是先帝,如今是太后,纵然是皇上询问,他们亦不可出卖自己的主子,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招了。且说皇上一没有用刑,二没有惊动朝野,令刑部主理此事,怎么可能询问两句,就知晓了其中的究竟……
李玉瞧着总管疑惑,少不得低声道:“奴才也不敢多听,究竟如何,想必大人进去便知道了。”
傅恒点了点头,客气道:“有劳公公。”言毕,他整了整这一身亲王的服制,正经了脸色走了进去。“皇上……”才走进书房,傅恒便是一愣。几名身着夜行衣的血滴子跪倒一地,倒是那名乱吠有刺客虚张声势的侍卫倒地不起,七孔流血身亡。
弘历见傅恒疑惑不已,少不得道:“倒地之人正是去年被朕赐死的鄂善外戚。他原是微末不入流的侍卫,却暗中与太后勾结,一门心思的想要替鄂善复仇呢。”
“岂有此理。”傅恒恨恨道:“鄂善身为兵部尚书,又兼着九门提督,还是先帝爷在时就伺候的老臣。他也是历练过的人,由山陕总督一步步擢升入京,得先帝的赏识后贵为肱骨栋梁,谁知竟然仗着职务之便,收受贿赂,为贪佞效力,实在死不足惜。竟有此人胆敢以此由为他复仇,也配为血滴子,当真是可笑至极。”
“你没有想错。”弘历面色如霜,满脸的不悦:“他们皆非血滴子。”
“什么?”傅恒愕然,惊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一切,难不成皆是有人存心安排……”
弘历颔首,沉了一口气于胸口,凛然道:“有人希望朕以为宫里头还残存着先帝的势力,便是希望朕有忌惮。可惜啊,朕不过是用了区区的小计,便操控这些空有一身功夫却蠢笨无脑的奴才暗中为祸。哼!到底是把朕当黄口小儿了。”
心中已是震怒不已,弘历嚯的站起身子:“朕不想再看见这些人,傅恒,你既然是御前侍卫总管,便交给你来处置。”
“傅恒遵旨。”垂首恭顺应声后,傅恒仔细的看了看这些人。他们之中,些许都是慈宁宫戍守的侍卫,且大部分都仅仅是只受命于太后差遣的,也难怪看上去眼生。若此想,太后仅仅能控制自己宫里的戍卫,那么血滴子一事到底不可信了。
“朕去慈宁宫。”弘历拂袖而去,行动带风。
动了动唇,傅恒有心劝皇上去看一看皇后,可见皇上这架势,他是想拦也拦不住的。怕只怕若说的急切了几分,皇上更是会心声厌倦。若此,只得由着皇上的性子而行。等他想起了皇后,自然会去长春宫的。
“大人,饶命啊,奴才等也是奉命行事。是太后让奴才等前往坤宁宫等候皇后娘娘的。”领头的侍卫已是万分惶恐,连连哀求道:“身为奴才,就是替主子办事的。既然戍守慈宁宫,那太后的吩咐,奴才等怎么能不尽职尽责。如今……如今皇上怪罪,却也没有了断奴才等人的旨意,求总管大人开恩,就饶恕奴才等,让奴才等还乡吧。”
“是呀,大人,奴才家中还有妻儿老小等这奴才回去呢……”
“总管大人饶命啊……”
傅恒瞧着面前几人,既同情他们,又心恨难耐。若不是和亲王有先见之明,冒险入宫后便去求了皇上开恩,现下跪在此处的,便是他自己的嫡亲长姐了。自己能宽恕他们,可皇上能宽恕长姐么?
心里的恨意陡然而生,傅恒亦不管以软手软脚的办不好事情,遂道:“为慈宁宫的事情办砸了,即便我不杀你们,太后也断然不会饶恕你们。何况究竟何事,皇上并未曾恩准你们泄露只言片语。可我尚且没问,你们就一五一十的道明了。这样守不住秘密的人,留在世上,岂非是自寻烦恼。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名誉必然不可有半点污损。哪怕是无稽之谈的风言风语,亦不能流出宫去。”叹了口气,傅恒心意已决:“你们的妻儿老小,我亦会补偿照顾,可惜今儿,你们是无法活着离开这紫禁城了。”
“大人,饶命啊,大人……”几人闻言丧胆,连连叩首哀求。
“来人。”傅恒眉心一紧,凛声道:“和他一般灌毒赐死,必要瞧着是真的毒发身亡了,才能送去乱葬岗子烧掉。天明之前,务必办妥此事。否则皇上雷霆震怒,当心你们的脑袋。”
从不知道,面对生死存亡之事,自己竟然也可以凉薄狠戾至此。傅恒有些不敢面对自己,倘若面前有一面镜子,他会很畏惧看此时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定然是扭曲的不成样子。
太后倚着红木镶银的椅背,四平八稳的等着皇上大驾光临。眉宇间没有半点怨怼之色,甚至可以说是格外的平静。“哀家原以为,皇上你是沉得住气的,不成想,皇上你竟然如此沉不住气。天未明,心急巴巴的这会儿便来了。”虚着的凤目,若隐若现一道凌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