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走出殿外,朵澜忙不迭迎了上前,低低道:“慧贵妃还没走。”
盼语犹如不闻,只握着朵澜的手,慢慢的掉头,转身而去。
“妹妹就这般不想见到本宫么?”高凌曦的声音略轻,飘渺间仿佛被风吹散,只余下一缕绵柔的力道,若有还无的随风送进娴妃的耳中。
“不是才见过么?”盼语澹然的样子看上去总算还有几分柔婉:“贵妃就这般舍不下臣妾么?”转身对上慧贵妃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盼语嗤笑一声。“贵妃最让臣妾折服的,便是这温温吞吞笑面如花的样子,无论是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楚楚动人,娇美无方。”
倒是没想娴妃会说这样的话,高凌曦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妹妹谬赞了。”抖了抖手里的丝绢,高凌曦慢慢的朝娴妃走了一步:“年轻的时候多好啊,谁不是粉光若腻,谁不是姿容胜雪,可日子过着过着,岁月便不饶人了。我与妹妹,终究是红颜易老,色衰而爱弛。谁也逃不过这般的宿命。”
盼语回看了一眼长春宫的正殿,少不得转眸而笑:“贵妃若是只想说这些人力不可及之事,倒不如择日吧。免得叨扰了皇后娘娘的清净。”
“那妹妹以为,我能说什么不叨扰皇后清净的话,才适合?”高凌曦喜欢和娴妃口舌争辩。更喜欢看娴妃兜不住气,隐隐想要发作的样子。可似乎今日有所不同,娴妃的脸上兀自挂着一缕淡然的笑意,缓缓的透出心底蕴藏的温热,那种感觉,赫然是炫耀。
因为皇上特来帮衬么?
高凌曦心里的酸涩之意,越发的腾升起来,搅得她心烦意乱的,不知如何才好。所幸数十年的争斗练就了她平心静气,笑靥如花的本事,神色只是稍霁,很快一如从前。
“贵妃自有贵妃的计算,臣妾即便再聪颖,到底也是猜不透分毫的。又何必浪费时间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之上。左不过是你保养你的容颜,我倾注我的恩宠,到底没有什么相干。贵妃又何必屡次咄咄相逼。明眼人必然心中有数。”盼语的的确确是在炫耀皇上的恩宠。不光是慧贵妃在意,其实她自己心底也是很诊视这份来之不易的恩宠。
“既然如此,本宫便再也不打这样的主意。”高凌曦看出娴妃眼中的决断:“从此往后,你我便是再没有这样轻声慢语说些体己话的时候了。既然有人喜欢吃不了兜着走,本宫为何不赏呢。”
“慧贵妃娘娘圣明。”盼语故意顶了一口气回去,想必是要噎的慧贵妃胸闷,脸上的笑容更温婉了几分。“娘娘花容月貌,臣妾也想多看几眼。若不是臣妾偶然得蒙皇上的信赖,想必今日真真儿就不能好模好样的走出这长春宫了。一命呜呼也就罢了,若是再守着承乾宫看天黑盼天亮的,岂非要惦记娘娘至极了。”
高凌曦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只觉咯吱咯吱的攥出了响声:“碧澜,回宫。”
盼语瞧她这个样子,简直心花怒放,连连快走几步挡在了慧贵妃身前:“臣妾还有一事,求娘娘一定要允诺。”也不管慧贵妃是不是理会,她自得道:“娘娘倾国倾城,乃是后宫里众宫嫔的翘楚,臣妾斗胆请求娘娘您,无比诊视自己的容颜,好生保养,万万不要损伤分毫。正如同娘娘自己所言,色衰而爱弛,一个不小心额头添了一缕细纹,又或者眼角下垂,失了以往的神彩,那可怎么是好?”
“你……”高凌曦只觉得一股怒火呛了上来,脸色当即一沉:“我如何保养容颜尚且不足娴妃劳心。你若真有本事,小心的守着你这点子恩宠安分度日去吧。让开。”
“恭送慧贵妃娘娘。”盼语抿唇一笑,眼中满满是轻蔑,轻巧的推开身子一福,佯装毕恭毕敬的样子。
朵澜随之娴妃一并行了礼,见慧贵妃趾高气昂的离去,才起身扶起了娴妃:“娘娘,您明知道她是最阴毒的笑面虎,何必要生出这许多口舌得罪了她。倒不如阳奉阴违的与她周旋,到底不会太吃亏。奴婢只怕,她若是改变初衷,与旁人联手,娘娘您的地位便要岌岌可危了。”
盼语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滑落,凝白的肌肤看上去有些疲倦之色:“朵澜,方才皇后娘娘问我,我已经如实的说出心底的话。倘若皇后不信,硬是要将这笔账算在我头上,也总算是我倒霉。然则我总是觉得,皇后睿智,必然不会被谣传愚弄。如若我此时与慧贵妃联手,不是逼着皇后与我为敌么?
再说,你也知道慧贵妃是笑面虎,阴毒可想而知。我又怎么能与虎谋皮,自寻死路呢。倒不如撇的干干净净,也省的再被旁人诟病。她爱与谁联手,就让她与谁联手,大不了咱们多花些心思,加倍小心的提防着,总不至于太坏。”
“奴婢明白了。”一阵风过,朵澜这才觉得身上凉嗖嗖的。想必是方才在殿里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娘娘咱们快回宫去吧,担心着凉。”
“也好。”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脸上的笑意却骗不了人,心里守着皇上给的那一缕温热,漫说是春风习习,即便是冬风呼啸又能如何?“等会我亲手做几样点心,你送去养心殿给皇上。”
“是。”朵澜难得瞧见娴妃这样舒心的笑容,少不得凑趣:“还有皇上喜欢的龙井,娘娘也得备好,这双份儿的心意,才更让人心里缓和呢。”
返回了储秀宫,高凌曦屏退了一旁伺候的众人,只留下碧澜在身侧。“皇后已经下了懿旨,要发落了娴妃身边儿的朵澜,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