荟澜到底是会来事儿的,看了一眼日头,伶俐笑道:“皇上听了误传,必然是心急火燎的来看娘娘。这会儿必然口渴,不若请皇上移驾寝殿陪娘娘说会子话,奴婢这就去奉茶。”
“也好。”弘历握着嘉嫔的手:“朕这几日忙着,也未顾得上来瞧你。看你这身子似乎又重了些,天热了,可觉着辛苦么!”
“臣妾都好,请皇上不要劳心记挂。皇后娘娘照顾的无微不至,日日着人来送药,还让身边的锦澜姑姑一日好几回的亲自探望。臣妾心里安宁得紧,并不觉辛苦。”金沛姿扶着高高耸着的腹部,甜融融的笑着。
弘历扶她坐好,自己却不坐,反而是俯下身子,将右耳贴在腹上,自己的聆听。“朕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格外的清晰。”
“是。臣妾也感觉得到。”金沛姿笑弯了眉眼,心里滚滚尽是温热:“臣妾将手搁在腹上的时候,也能感觉到那轻微的震动。且有时,他还会顽皮的踢臣妾呢。”
“那朕便要好好听一听了。”弘历方才真以为嘉嫔作动,惊的不行,算一算嘉嫔约莫月余才到临产之气。忽然作动必然是身子虚脱所致。自从失了永琏,他心里便有些畏惧这些。生怕嘉嫔再有什么不好。
这下子见着人没事儿,心里才稍微踏实了些。“皇后慈惠,将你与腹中龙胎照顾的这样好,朕也总算是放心了。”
金沛姿握住了皇上搁在腹部的手,手掌算不得太厚实,可那略有些坚硬的手骨却让她很安心。而此时此刻,这样的贴近又到底惬意如常,心里晃过一丝念想,倘若这一世就这么过去了,倒也极好。“皇后娘娘惠泽六宫,非但是对臣妾这样好,对宫里任何姐妹都是如此。”
弘历轻哂而笑,并没有再说话,而是很仔细的听着那勃然有力的心跳声。
而这温馨的一幕,正与兰昕预料到的一模一样。索澜轻轻推开了内寝的门,含笑回禀:“皇后娘娘交代索澜办的事情已经妥当了。人送出宫去了,想必将紫禁城翻过来,也必然找不到这个胆敢欺君的‘小太监’了。”
“如此甚好。”兰昕捧着一本看过不知多少遍的《女论语》,眉眼不抬的应了这一声。
索澜见皇后看得入神,不免劝道:“春光最好,娘娘何必辜负。不若奴婢陪着您去御花园里走走,即便是遇不上性子火爆动辄推搡宫嫔的秀贵人,也还能看尽满园的春色呢。总比看书来得有趣些。”
“春景好与不好,只在人心。若心中不好,看尽眼底的便不会好。”兰昕唏嘘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样的凄凉,岂是本宫想要看到的。”
“娘娘您这般为嘉嫔打算,见皇上去的少了,便想出如此妙计。皇上果然怜惜嘉嫔,一下朝,连龙袍都没有更换就风风火火的奔到了嘉嫔宫里。”索澜说道此处,不禁悻悻闭口。
兰昕却明白她的心思:“你是想说,本宫稍微动些心思,就能让皇上心疼应当之人。如此了得,何不为自己打算,是么?”
索澜没做声,只点了点头。
“还不是时候。”,怅然若失:“从幼时启蒙开始,本宫看得便是这样的书籍。教会了本宫女子当有的德行。可现下倒好,本宫成日里所做的,尽是与这书上相悖的道理,不是算计着圣心,便是算计着恩宠。就连自己能否再度诞育皇嗣,也尽在算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