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搬来傅家后,赵学梁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娃也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偷偷关注起那个将与自己度过漫长一辈子的女孩。
他注意到每次她在没发现到他的时候,就总是一副明媚开朗的模样。还会端着碗一边走一边吃,有时候还用手抓着大大的鸡腿站着啃,还经常大声说笑。
并不是他以前见到的京里闺秀们笑不露齿或是团扇半遮的模样。
怎么说呢?仰着头笑,捧着腹笑,笑得整个身子都颤了,还嘎嘎地笑出声来,那样子就好像旁若无人般。他每次偷偷地看着都不由跟着扬起嘴角。
而若是见到他则又是另一副模样。
像…像是只受惊的小鹿。对,小鹿。
小心翼翼的,极快地撇了他一眼,又极快地低垂了头,又偶尔小心翼翼地抬眼偷偷看他一眼,见他望过去又迅速地低垂了头。
只他一拐弯不见,又立刻回复了以前的模样。不仅向自家父母和姐姐撒娇扮痴,还大口大口满足地嚼着东西。
每次看她吃东西都像是一副吃到瑶台仙果的模样,一脸的满足。若是撞上他,就会极快地把手背在身后,小嘴里也不再咀嚼,只鼓着腮帮紧紧抿着嘴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生怕他恼了。
呵呵,真是个有趣的姑娘,跟京里那些看惯了的姑娘小姐,跟那些宅门里的闺秀一点都不一样。
赵学梁难得地翘着嘴角笑了起来。
已是进入了十一月,寒风渐起。
趁着几日晴好,陈氏带着几个丫头把箱笼里的厚棉衣、厚棉被、褥子、大毛衣服等都搬出来摊晾在竹竿上,披了十几条长长的竹竿。院里花花绿绿的,倒是难得的一景。
而各屋里虽还没点上火盆,炭倒是早早备上了,堆了半个仓库。柴火家里的下人也赶着进山打了满满的一柴房。烧到雪化都有。
傅紫萱也常带着清风云霁进山猎些野物,留着准备过冬。这敬县虽不像北方有大雪封山封路的情况,不过冬日里也偶尔会有几场大雪的,冬日里什么都贵,多备些也省得天寒地冻的要出门。
休沐的时候,自家几个弟弟及赵家两兄弟也总会闹着要上山,傅紫萱乐得让他们吃些苦,多尝些酸甜苦辣,也总让他们跟着。
自赵学梁住进了傅家之后,也就是书院每旬休沐才得以回家一次。有时休沐也不回去。就跟着清风师傅练武,或是跟着傅天河读书。
而赵学承看彦华也在长也进了长山书院。死活再不愿去县里的什么劳什子书院,软磨硬泡着也要留在傅家,也要进长山书院。
赵老爷子看他缠磨得厉害,也只好依了。幸好赵老夫人和赵刘氏还有个乖巧的雪妍在身边,不然可没了含饴弄孙之乐。
如此赵老爷子也总是借着看孙子的名头日日往傅家跑。有时候休沐也带着两个孙子留在傅家庄。
老爷子在京里时日日困在京里,回了敬县,应酬又不断,早就不耐烦了。这会总算找到借口往傅家庄跑。
傅家庄里自有他的寻乐之处,或卷着裤角跟个农夫似的在玉园里下田劳作,或扛着个鱼竿到山里钓鱼。或跟着村民围堵猎物,或是与傅天河等人探讨学问……
哪怕什么也不做,只在村里的大树下与人闲磕牙都是极开怀的。
而赵学承自来是个皮实的。哪里耐烦关在大宅里。
只说傅家庄有这么多同龄人陪着他吆五喝六的,就乐不思蜀了。而自傅家庄村民口袋松了之后,大人们也舍得塞给自家小孩几个铜子。所以挑担的货郎极爱往傅家庄跑。
赵学承总是喜欢跟着一群垂髻小娃到村口等货郎。每次听到货郎长长的吆喝声就兴奋地追着跑,领着一群小娃呼啸着围上去,再蹲在货担前翻翻拣拣。对他来说是件极快乐的事。
这小胖娃又是个极大方的,每次都乐意自掏腰包买些糖块泥人什么的收买人心。闹得村里的娃子越发爱跟他亲近。娃娃头的位置无人能敌。
老爷子看他每次花费也不多,最多也不过几十个铜板的事,又没闯什么祸,不过是小孩子不知事的虚荣心。再者这个孩子爱憎分明,分得清是非,虽有时脾气不好,但是个纯善的,也没见闹什么大事出来。老爷子也就不去管他,也不叫赵学梁去盯他,只放任他每日呼朋唤友的在村子里撵鸡追狗。
如此越发纵得小胖娃不爱回城里,只把傅家庄当家了,也引得城里一众年纪相仿的孩子纷纷效仿,也都不爱回家。每回休沐来接孩子的小厮婆子总是空车来再空着车回去。
那些孩子的家长也不着急,倒巴不得自家孩子能跟院长的孩子,能跟京里大官家的孩子多多接触。见不到赵家大人,让自家孩子做做外交也是极好的,没准能另僻蹊径。
所以也放任不管,只让管家婆子经常来送些东西。
每回这个时候,孩子们总是最开心的。比着看各家都带来什么新鲜吃食,再装着趾高气昂地与新朋旧友一同分享,同窗之情倒是越发深浓……
而水田里的水稻收了之后,玉园里的一些庄稼也陆续收了,傅紫萱倒跟着闲了下来。
这日,傅紫萱带了夏雨及旺财旺福去水田里看鱼。
旺财旺福一出了大门,就撒了欢地在乡间小路及田间地头奔跑。素日里除了带它们上山之外,多是拘了它们在后院,放出来的时候也总是一副颠狂的欢快模样。
夏雨跟在它们后面欢快地奔跑,傅紫萱也不去管他们。只慢慢走在田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