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悄悄拿眼打量门口的段非烟,努了努嘴:“那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未婚夫。”既然她问起,我便诚实地回答了他。段非烟听见我们说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翘起,笑意从眼底满出来。
我回以一笑,只听见齐贵妃说:“哎,如今这样,其实也挺好。你当初在那个皇宫里,也见识到了女人们钩心斗角的可怕。我早就不想呆在那个宫里,只是苦于身份,也只能呆着。没想到亡了国,反而达成了我的愿望。你也是不喜欢宫里的吧?”
我原本以为,就算齐贵妃看得开,也大约对亡国很有些愤懑,却没料到她看得竟然这么透彻。听她这番言论,我反而有些目瞪口呆。
“怎么,你不信?”见我惊讶,齐贵妃扑哧一笑:“那个皇宫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这么多人争来争去,最后反而落成了空,我没有那么傻,放着如今的安宁不要,偏要去过那样的日子。”
话匣子一打开,我们两人便开始聊起几年前的一些旧事。
邝罙铭被从皇位上推下去的时候,邝胤贤并没有动他的后妃子嗣,全部安置在别院中。邝罙铭不放心,终是动用了暗影的力量,将二人悄悄接走,安置在这里。
昔日显赫的四大家族,如今除了赫家和宣家,其他两家都已落败。周家随着周婕妤的假死,宣告第一富商周商略的落败;而齐家却于齐赞宽将军宁死不降邝胤贤,被斩首抄家后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如今得势的宣家和赫家,赫家作为第一大家族的地位早已经不稳固。这些年宣德妃在宫中十分受宠,宣家凭次青云直上,隐然是夏国最有影响力的家族。
不过这些都跟当年的齐贵妃,如今的齐榛没半点关系。她想世界只剩下了邝启幕一人,两人相依为命;即使在作为丈夫和父亲角色的邝罙铭,也已经淡出了她的视线很多,再不是整日为他操劳的时光。
说道邝罙铭,两人自然又要谈起他的变化来。
“罙铭他执念太深,我是改不了他的主意的。我只是担心,他继续这样一意孤行下去,势必要众叛亲离。”齐榛眼中含泪,无奈地摇了摇头,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她大约很久没有见过她们母子了,所以齐榛的消息才这么闭塞。我有心想跟他多说一些,却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反而是齐榛主动问起来:“他,他如今还好吗?”
好与不好,我其实没办法定论,只能斟酌着说:“他还在追求他要的,也许对他来说,是过得挺好的吧。”
“秦儿,你不必瞒我。我日日在这深山中,无时无刻不在为他担忧,可是我知道我说什么他也听不下去的,我唯一盼望地就是能多知道他的一些消息,好秦儿,你告诉我,我承受得了的。”齐榛却红了眼圈,那番打马虎眼的话,显然没有将她心头的皮球踢开。
我无奈,只能如实说给他听。从他的红袖楼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夏国五遗关的惨败,说到他前几日行刺我经过。
齐榛听得潸然泪下,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抹去了又湿了脸颊。
她哭了半晌,好像把心头所有的委屈都哭尽了,再抬起头来,眼圈虽然红,却没了眼泪。她果然是我认识的将门虎女,光是这份心态和果决,就不是寻常人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