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是谁”这种问题,到底是有什么好在意的?这种连她自己都不在乎,连想都懒得去想的事,又到底是有什么值得追根究底的?
雪衣觉得自己真的是弄不明白,现在这些小孩子的脑子里到底都装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真假王爷:美人儿,我不是断袖。
——他们的大脑回路难不成都回到虚圈去了么?
因为对方的发色而引发出的短暂善心和好奇心就此告罄,雪衣衣摆一震,施施然地准备离开。
“等等!”
终于恢复了一点视力,却发现对方已经转身,小男孩急忙出声。
少女不停,步子却不易察觉地放缓了一点:“什么事?”
——啊,就当是“救人救到底”吧。
雪衣有点无奈地在心里叹息,没想到对方的发色对她影响这么大,她对金色、银色和黑色的执念是有多深啊。
只顾着自怨自艾的雪衣没有自觉——她那般半侧身半回眸的模样,语声又微微低柔了,像是含着一点莫可奈何的无奈和纵容的语气,如此淡雅清幽的一副画面,究竟可以出怎样的风华。
——对于自己究竟是有多么大的魅力,雪衣一向都是这么没有自觉的。
小男孩一怔,只是雪衣正背着他,所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名字……”
近乎是有些别扭的,他低下头,似乎不打算再看向少女,可那努力让声音更清晰一点的话语还是传了出来。
“啊……”现在的这些小孩子,果然都是非一般的诡异啊。怎么随手救下来一个,都可以这么麻烦……
少女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将名字告诉他,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即使他的发色真是很对她的审美观,雪衣自认已经算是做到了“乐于助人”的极致,不需要再多做一些无聊的事。
当然,这个“无聊的事”里面,就包括了将自己的姓名相告。
——朽木公主殿的名讳,哪里是什么人都可以知道的?更遑论是要有幸被她亲口告知。
“不用知道。”
淡淡地留下四个字,少女的步伐依旧保持着悠然的缓慢速度,人影却是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河边,再不可见。
死神……么?
对于这样神奇的能力,少年虽然不知道具体该冠以怎样的专业称谓,可大概还是明白的——只有那些居住在静灵庭里的家伙们,才会拥有这样的本领。
可刚才救了她的那个女人,虽然没有看清楚脸,但是从她给他的那种并不让人厌烦的感觉上,小男孩确定她不是那种经常会在流魂街里作威作福,实际上却可以归属为渣滓的所谓“尸魂界的守护人员”。
男孩低下头,看着自己满身的狼狈。
今天就是遇上了那样的两个渣滓,因为他不小心撞到了其中一人,立刻就招来了一顿毒打。如果不是他凭借着对流魂街的熟悉,拼命逃跑甩掉了那两个人,即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死亡,他从来都不会陌生的。
男孩皱皱眉头,绿色的眸子里有什么一瞬即逝的黯然之色。
“喂!小鬼。”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男孩下意识地抬起头,眉头皱得更紧。虽然因为对方的称呼很是不满意,不过他现在是真的没有什么力气再说些什么了。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啧。”夜一看着眼前狼狈的男孩子,半蹲下了身子,“真惨啊你。”
男孩没有回应。
“真是无趣……”
夜一撇撇嘴,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喏,收下吧。”
眼前的纸袋里传来了诱人的食物香气,饿到四肢发软的男孩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却出乎意料地努力地偏过了头,更没有伸手接过。
他是饿,很饿,但是他的骄傲和倔强,不允许他接受别人的施舍来解除自己的饥饿。
——日番谷冬狮郎可以饿死,但是不能作为乞丐而活。
这是他在流魂街,不偷不抢,不拐不骗,挣扎着活到现在的原因,也是他坚持的底线。
“……收下吧。”敏锐地从对方的沉默里读出了拒绝,夜一郁闷了,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姐姐说她在河边发现了你,让我给你送些东西过来。她说,这算是没有告诉你名字的小小补偿。”
后面的话,夜一原本是不打算说的。
“补偿”,这样近乎是迁就和退让的词,夜一不喜欢姐姐对着别人说。可也因为是姐姐要她办的事情,所以夜一就一定会努力达成。
是那个女人么?
男孩似乎有些犹豫了,好半天之后,就在夜一本来就不多的耐心即将耗尽前,他终于伸出手,将食物接了过去。
就在那一个瞬间,夜一不经意地发现了,男孩小小的手上全是伤痕,有大有小,遍布了整个手掌。
夜一愣了愣,然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为她的雪衣姐姐。
姐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这么善良?只是为了这样一个偶然救下的孩子,都可以考虑到这么多的话,难道都不会累的么?
“……日番谷冬狮郎……”
“什么?”小小地走了下神,夜一没有听清小男孩的话。
攥紧手中的袋子,男孩昂起了头,声音依旧虚弱,可语气是很是坚决:“告诉她,我的名字是日番谷冬狮郎。”
——总有一天,会把今天的恩情还给你。
冬狮郎在心里如此对自己说,话语铿锵得近乎是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