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在做梦校园全能高手。
更确切的说,其实她从来没有做过梦。现在正在她眼前如同电影播放一样闪动的片段,与其说是梦境,不如说是朽木雪衣的记忆。
——离开得有些久了,有些事情终究模糊了轮廓。为了让往后的日子不至于太过无聊,复习一下所谓的“过往”还是很有必要的。
可是,要从哪里回忆起呢?
她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
雪衣的千年记忆如果要认真看起来,那绝对是一部不亚于尸魂界编年史的传奇巨作,不说冠于她名前的“朽木”这个姓氏就有多么悠长的历史,单单是“雪姬殿”这三个字,本身就代表着无数的传说。
“你知道的,静灵庭的雪姬,就是一场华美的奇迹。”
曾经有谁这么告诉过她,用最淡然的语气,声音里满是与有荣焉的意味。
可这个人是谁呢?
是谁?
不辨深意地笑了笑,她放松地沉入过往的记忆里,不去管“外边”因为她的沉睡,到底是引起了多大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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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贵族,可贵族的骄傲不在身份,不在低位,不在外表相貌,而是种在骨子里的坚持与责任。当你有一天可以扛起你所应负起的责任,白哉,那时的你才是真正的贵族。】
小小的少年优雅地行走在家中长廊,俊雅的面容上一派淡漠,可那五官的精致是如此的浑然天成,即使他的神情冷漠如冰,即使他微抿着唇角似在沉思,那模样也清贵得如同稀世的寒玉。
跪在廊边恭敬行礼的下人们虽然不敢抬头,可心里对于这幅场面其实是熟悉的。
——这么多年来,他们早就看惯了另外一位大人的极致优雅。而眼前的小少爷,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神态表情,从某种意义上,真的都是像极了那位大人。
“白哉少爷。”内府总管玉子夫人笑着行礼,“您今天的课业已经结束了么?”
从思绪中回神,少年矜贵地微微点了点头。
“那可否请您移步?”玉子夫人侧过身,摆出引路的姿态,“大小姐准备了茶点,正在后院等您呢。”
听到她提及了那个人,白哉的眼神瞬间弥漫上了一丝暖色,虽然转瞬即逝,却会让有幸得见的人跟着温暖到心里。
【白哉啊,你的姐姐,我唯一的孙女,是开在静灵庭的绝美樱花。】
一树繁花,蔚如云霞,漫天漫地的韶华无双。
可那样震惊人心的美丽,比不得树下跪坐的少女的半点风采。
——华美的十二单衣铺展于花瓣中,次第加深的蓝如同从水中蔓延上来的一道涟漪,披在她的身上,彷佛是为她镀上了一层炫目的水光。那样的光彩,几乎令人连仰视都无法做到,只能心甘情愿地去匍匐,去膜拜。
然而,在看见少女的那一刻,白哉却是立刻就变得温柔起来——其实他的神情举止什么都没有改变,可那原本如冰似雪的气息却是马上就柔和了,似乎只是那么一眼,那个少女就明媚了他的目光。
——很少有人知道,长久以来,这个少女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姐姐。”
轻轻走到少女身边,白哉跟着跪坐下来,低声地唤。
少女看他一眼,白哉只觉得一阵清冽的水波从姐姐的眸子里荡漾了开,将他学习了一整天的辛苦全部消散。
“今天又回来得晚了些。”将一杯清茶递过去,少女的手比那白瓷的碟子都还要更加晶莹白皙。淡淡的,她这么说,语气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波动。
白哉接过,很快就回答了:“爷爷找我过去说了一会儿话。”
少女矜持地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
【在你心里,雪衣比起我这个爷爷来还要更加重要,这一点很显而易见……不用担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从我把你交到雪衣手里,让她照顾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知道会这样。】
耳边又回响起爷爷今天的话,白哉低垂了眼眸。
在他的记忆里,爷爷虽然很少会待在朽木大宅里,可也是很疼爱他的。白哉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所以在他的眼里,严厉又不失慈爱的祖父就是自己唯一的长辈。而爷爷的话一向都很有道理,白哉也从来没有去反驳过。
只有这一次,虽然他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可心里其实是不赞同的。
——姐姐没有比爷爷更重要。
他想这么说。
因为在白哉的心里,任何人都不会比姐姐重要。
那是连比较都不需要的确定。
父母早逝,祖父忙碌,从白哉可以记事开始,守在他身边的就是自己的姐姐。是姐姐一直在照顾他,教导他,陪伴他,如果可以把记忆平分,那姐姐就是他绝大部分的“过去”。
虽然知道爷爷的疼爱未必就会少到哪里去,但就像姐姐说的,感情本来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东西,从来无法等价交换。
——姐姐是最重要的。
这一点,谁都没有办法改变,包括白哉自己。
接过姐姐递来的樱花糕,白哉在少女静静的目光中弯下身,轻轻枕上了少女的膝,闭上了眼睛,安静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