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最初,是一双漂亮非常的眼睛——眸子黑得如同最纯粹的夜,很冷,很静,可是凝视人的时候,会有比星星还要更加明亮的光陈二丫的妖孽人生。
啊,当然,婴儿当然是不会知道什么叫“漂亮”的,只是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吸引,连几个月大的小男婴都无法抗拒其中的炫光,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看起来,白哉很喜欢你。”
很欣慰地看着一到达少女怀中就安静下来的孩子,朽木银岭因为先后痛失儿媳和独生子而沉郁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一点暖意:“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雪衣,要好好照顾他。”
“是,祖父大人。”身着华美十二单的少女颔首行礼,淡淡吐字,那声音无疑也是清冷的,可那缓慢而舒然的语调却优雅得如同弦乐,让人忍不住想要再多听一些。
朽木银岭点了点头,放心地离开了。
——把自己唯一的宝贝孙子交托出去,尤其是在独生子因公殉职的现在,似乎谁都料想不到朽木银岭会做出这么大胆的决定。可重新出山担任朽木族长和六番队队长的他,实在是分·身无术了。能每天抽出一点时间来看看白哉就已经是极限,亲自照料孙子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可更重要的原因是,对于那个被他托付了重任的少女,朽木银岭是绝对信任的,所以可以放手放得很放心。
那个少女,不会辜负他的期待。
朽木银岭这么确信着。
“……雪衣……”
送走了祖父大人,少女低垂了眼睛,直直迎视上那双与自己极其相像却显得湿漉漉的眸子,然后微微启唇,缓缓念出自己的名字。
小婴儿的眼睛眨了眨,雾蒙蒙的,看起来外的无辜。
少女不以为意,也不在乎对方只是个几个月大的小婴儿,依旧淡声道:“朽木雪衣。”
优美的音节自少女略显淡色的唇间流露,恍若一曲清浅的和歌。她就这么淡然而又自然地介绍着自己的名字,似乎笃定他一定听得懂,也一定会记得住。
事实上,朽木白哉真的在以后的日子中把这个名字刻进了骨子里,死都不肯忘记。
——因为直到许多许多年以后,早已长大成人的朽木白哉独自行走在静灵庭,来来往往的女性死神们纷纷投来的仰慕眼神,还有那窃窃的相互私语都赢不来他的半分注意。其实,就算把她们一生的音容笑貌都全部加在一起,在白哉的心里,都敌不过当年那个少女的一句“雪衣”。
那是他们朽木家族的公主,是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比任何人都要让他觉得亲近,也比任何人都要让他崇敬的……
“姐姐……”
晶莹的刀身映照出白哉失了血色的脸,曾经那些深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突然翻涌而来,欢乐的,安静的,悲伤的,黯然的……就如同把他的人生都绞碎成无数的碎片,锋锐到刺进血肉,可片片碎裂中的每一片上又都有同一个女子的身影,看得他只能任由自己遍体鳞伤,也舍不得躲闪,舍不得错过……
“真是,久违了呢。”
看着那一把暌违了百年的斩魄刀,蓝染脸上的神情有那么一刹那的莫名,可马上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那是足以欺骗整个尸魂界长达千年的儒雅笑容:“这么多年了,云上歌一直自我封禁在刀魂宫,不肯再承认别的主人。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自己出现。朽木队长,”蓝染笑看那已经苍白如纸的人,唇边弧度更加温善起来,轻轻道出最后一句,“看来它的主人是真的很重视你,就算,自己早就死去……”
朽木白哉眼中的最后一丝冷漠,就在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之下,灰飞烟灭。
旁边扶着他的露琪亚甚至觉得,在那一刻,大哥自己好像都跟着……碎裂了一样。
好奇怪。
这样的人,几乎不像是她那闻名静灵庭的清贵漠然的大哥了。
可是露琪亚知道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在随后赶来的夜一等人制住了蓝染和市丸银后,她只急着想让卯之花队长来治疗重伤的大哥。
然而,急急赶来的卯之花烈,夜一,碎蜂,还有正为蓝染的叛逆而无限痛心的浮竹十四郎,以及更多更多的人,当他们看到那把依旧坚持护卫在朽木白哉身前的斩魄刀时,近乎是立刻地都愣在了原地。
“这是……”
“是云上歌!”
“云上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止一个人惊呼出声,讶异至极。
一向把人命看得无比重要的卯之花队长,一时间甚至都看不到正血流不止的朽木白哉。她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唇,视线落在那把刀上的同时,她的眼睛就突然泛起了泪光。
“雪姬的斩魄刀……”
“雪衣姐姐……”与白哉一样的称呼,却是从夜一的齿缝里狠狠挤出,每一个发音都带着刻骨的压抑,似乎只是喊出这四个字,都快要让她控制不住自己。
“蓝染,是你对不对?是你杀了姐姐,是吧?”手掌因为太过用力而开始颤抖,夜一自己都不知道是用尽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勉强自己不要马上就划断蓝染的喉咙,“雪衣姐姐会死在那样的围攻里?!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在背后捣鬼,所以才……是不是?!回答我!”
蓝染温良地笑了笑,不作回答,镜片后的眼眸却有瞬间的深邃。
“可恶!”
就在夜一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即将出手的时候,一道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