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一直高傲着优雅着尊贵着的女孩,用一种几乎就要哭出来的焦急语气,问他,有没有看见陛下,陛下已经快半个月没有回皇城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陛下、陛下是不是出事了……
一手还握着手机贴在耳边,忍足侑士却呆在当场。
——景雅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会病急乱投医到给他打电话,就说明在这之前,她一定已经用过了所有办法,却依旧无法联络到她的陛下。
如果是连皇城也无法找到的话,那么,她会去了哪里……
先前埋藏在心底的不安,那一刻,终于破土而出。
忍足侑士知道自己,他是担心她的。比起担心失去家族继承人的位置,比起担心自己的生命,比起担心任何事情,都还要更加担心她。
尽管他才是曾经被她保护过的那一个。
对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忍足侑士以最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大概是太过相像的场景吧,居然在此时此刻勾动起他的回忆。
他第一次见到那个金发少女的地方,其实一点也不浪漫。
——破旧的仓库,门外的绑匪,他甚至比现在还要更狼狈一点:七岁的小男孩,被人绑住之后随手一扔,就地翻了几个滚,就是一头一脸的灰尘。
那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狼狈的一天。
可偏偏就是在那个时候,他遇见了她。
【啊拉……】
明明仓库里除他之外就没有人了,看守的家伙都在外面,忍足侑士却突然听见了谁的声音,兴味地,有趣地,仿佛是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东西,而不是一个被绑架的豪门少爷。
挣扎地抬起头,却撞进了一双紫色的眸子里。
——那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浅淡的紫,却深邃得不可探究,仿佛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紫水晶,又像是一湾深不可测的湖泊。
纯净的妖冶,天真的蛊惑。
那之后的多少年,忍足侑士一直在想,他是不是中了那双眼睛的魔——不过一眼而已,居然从此无可救药,一生沉沦。
他不知道那个女孩是怎样闯进仓库的,正如他不知道她是怎样带他出去的一样。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罢了,等到他清醒,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被扔到了医院病房里,身边是抱着他流泪的家人。
唯独没有她。
那是多么突兀的出现与消失,连忍足自己有时候都会怀疑,那样美丽的少女,是不是真的曾经出现过。
唯一可以为她的到来作证的,似乎只有他昏迷前看到的微笑,还有那一声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陛下】。
陛下。
这个词代表的意义太过壮大雄阔,完全无法与她纤细的身影联系在一起。但是,每当忍足侑士回想起初见她的画面,又不得不承认,那个少女的微笑里,是他数不清也说不明的骄傲,连他的影子落在她的眸子里,也渺小得如同幻觉。
可他却记住了她。
或许人在困境里,总是会记住最先向他伸出的双手。虽然手的主人未必将这次救助放在心上,甚至只是将他当做了路边的流浪小猫般随手搭救,可是没办法,他当时的年纪实在太小了,是第一次遭遇绑架,然后被她所救,真的不能不放在心上。
他是记得那么深刻。
——他记得,他交往过的一堆【女友】里,谁有金色的发,谁有紫色的眸,谁笑起来的时候满是骄傲,谁的声音里会透着不自觉的兴味……
这种相似,起初并不为他察觉。直到那一次的大赛,他再次见她,不变的容颜,不变的笑意,让他自以为有所遗忘的画面再次鲜活,一幕一幕,纤毫毕现。
是直到那一刻,忍足侑士才终于承认了,他从未忘记过她——那个一笑起来,连最破落的仓库里都会洒满光芒的女孩。
或许,这只是一种对过往记忆的迷恋。但是谁说过,迷恋就不是爱情?
——就像他曾经对迹部说的,他记了那么多年,想了那么多年,早就把她的存在变成了他的【爱情】。
是的,他爱她。
即使她的眼里很少看得见他,忍足侑士也一样在爱着她。
蓝发的少年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默得如同雕塑。
此时此刻,他其实不是不紧张的:他被抓来的时机太不巧,甚至还没来得及亲眼确认一下,到底能不能见到她……
“啊拉,你想见到谁?”
忍足侑士一愣。
心跳却在那个瞬间就开始停止了。
许久,仿佛是一格一格地慢动作回放,他才慢慢地抬起头,下意识地眯着眸子去看,想要确认是不是自己产生了什么幻觉。
——从小窗户里投射而入的阳光里,谁的金发,谁的紫眸,谁骄傲的笑容,谁兴味的声音……一切都模糊得如同幻觉,却又清晰得刺痛了眼睛。
如同旧日画面的重播。
可那个女孩却是真切地站在他面前,站在阳光里,侧头看着他,眼底一抹玩味似的笑意。
良久,良久,忍足侑士终于舍得低头,忍不住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呃,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亲记得这个伏笔……跟着女王跑出来的小狼【等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