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虽然文邹邹,但说的人却是刚劲有力。墨云虽无佩刀与铠甲,大将之风仍不减分毫。只是殿上,却久久没有回答。墨云保持着拱手的姿势,慢慢变得有些僵硬。出于礼仪,他无法看到北皇的眼睛,也就无法揣度他的心思。
就这样看似对峙一般地耗了一会儿,连静默在一旁的苍梨公主也感觉出气氛有些尴尬。她斗胆凭借凤冠珠帘掩面,抬起双眸粗略地打量龙椅上的男子。早听说北二世北野湛溪fēng_liú倜傥、霸气浑然天成,苍梨原本不太信,可这风轻云淡的一瞥,却如见惊鸿在世。
北野湛溪高坐龙椅之上,一身金色龙袍,头顶玉冠;肤如羊脂,多少少女也不及;剑眉星目,眸中似有星辰万千,是看不穿、猜不透的浩瀚银河。唯有那紧抿的唇,含苞待放的花儿一般,在他线条柔和的脸上,显得有些多情。可这份情,却又被他冰冷的眼神禁锢着。原不像无情人,可又说不出来的拒人千里。他在看着墨云,轻蔑之色毫不掩饰。
“皇兄,南朝此次请求和亲颇具诚意。两朝交战已久,是该迎向一个新纪元了。”祺王出列请求道。
“可一山不容二虎,南朝与我对峙多年,积怨已深。如果老臣没有记错,就连这位墨将军也是出身将门世家,世世代代都与我北朝作对。这门亲,不能答应。”一老臣态度强硬地说。
“正因如此,南朝皇帝才让墨将军做和亲使者,表示莫大的诚意。”祺王反驳道。
北野湛溪毫不理会两人的争执,看着墨云,挑眉问道:“墨家一向是我北朝大军的劲敌,主战态度强硬,怎么到了你这一代,就成了屈辱求和的缩头乌龟?”
墨云一怔,不知所谓地看着北野湛溪。原想自己好歹也是南朝使者,虽然是来求和,北朝纵使有些倨傲,也不至于出言不逊,没想到北皇竟然如此直接。墨云顿了顿,才道:“墨云非无能,只是不愿两朝再多损耗,请北皇明鉴。”
“你若不是无能,为何不像你的先祖一般,拿起战斗的武器,来尽可能减少你朝损耗?”北野湛溪咄咄逼人地问。
墨云看着北皇冰冷的眼神,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祺王在一旁蹙眉凝视。他知道湛溪的性格,若墨云给不出皇上想要的理由,和亲一事恐怕举步维艰。
朝堂之上,女子本不便开口多言。但苍梨眼见事情陷入僵局,只能深吸一口气,向皇帝福了福身,才斗胆说道:“早闻北皇年少有为,极具朝政天赋,乃可吞云吐月的大人物。可今日一见——”她顿了顿,抬头直视着北皇,道:“恕苍梨眼拙,未曾见得。”
北野湛溪虎躯一震,眼神中仿佛结了一层冰。他不是没有听过质疑的声音,只是那种事情,早在数年前就被他踩在了脚下。他似乎已经有些忘记了这种滋味,可堂前的女子竟敢直面他说出这种话,简直是不自量力。
在这北朝的宫廷里,皇帝当堂受辱,自然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立马有文官出来大喝道:“大胆妖女,竟敢在大殿上胡言乱语,侮辱吾皇,该当何罪?”
“皇上,这种不分尊卑的野丫头,怎配做我北朝皇妃?依臣之见,南朝根本没有议和的诚意!”另一言官也义正词严。
听了这些,苍梨不怒反笑,轻蔑如见蚊蝇。
这一笑被北野湛溪收在眼中,竟像心上罩了一块寒冰般蔓延开前所未有的凉意。
这个女子,好像有一片与众不同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