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的京城特别的冷,北风刮得人的脸生疼,就连从井里打上来的水也仿佛带了寒气,刺得人的手指像针扎一般的感觉。那些洗衣房的宫女的可怜状就不用说了,好一些的,管事的还能烧一些热水,让那些最低等的宫女们在洗衣之余暖暖手。如果碰上一些苛刻的,那就别奢望了。
宫里一些娇弱一些的妃子们,就已经开始吵着要尚宫局送去银炭了,这其中就包括丽妃。崔尚宫一边分派银炭,一边低声嘀咕:“这才刚入冬的,就使了个丫头过来要银炭,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j后与钱贵妃还没有差人来呢。她倒好,抢在前头来要炭了。要不是看在她肚子里怀着的龙种的份上,要炭?炭末都没有!”
话虽这样说,但是苛扣是一点也不敢的,老老实实地称足了分量,给那名宫女拿回去。
而丽妃娘娘,似乎越发的娇贵起来。五个月的肚子,已经明显地隆了起来,她每天就腆着个肚子,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在皇上的陪同下,沿着御花园慢慢地走着,羡煞了多少后妃。
当某一天,傅清玉在路上看到她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悲伤。
丽妃安静地笑着:“傅司药,你这是从太后那里送药膳汤回来吗?来,帮本妃诊诊脉,本妃这两天觉得有些烦躁,晚上也睡不着…….”说着朝傅清玉伸出手来。
由于傅清玉曾经给丽妃治过病,所以,对于傅清玉,丽妃就比别人格外亲近一些。
傅清玉依言走过去,扶丽妃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早有丽妃身边的宫女拿出软垫来,垫在石凳上,这才让丽妃坐下。
傅清玉伸出两只手指。轻轻地搭在丽妃的左手手腕上,半晌,没有言语。
“我的孩子,没什么问题吧吗?”丽妃淡淡地笑着,眉宇之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伤。
傅清玉颇具同情地看着丽妃,摇摇头,违心地说:“没什么大碍,孩子很好。脉像看来很好。”
“傅司药。多谢你。”丽妃恬静地笑着,“谢谢你,又让我有了一次做母亲的机会,本妃知足了。”说罢起身,带着自己的宫女施施然走了。
傅清玉呆坐在石凳上半晌,直至石凳上的寒意渗透肌肤。这才站起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回司药房。
年底的武举。因少了赵二公子、赵三公子,还有傅二公子的参与,变得索然无味。草草收场。决出的武状元颇有武夫的味道,皇上似乎也不大高兴,兴趣不大,封了个武官,归入兵部听用。
冬风又过。吹皱一池清水。
此刻的塞北,应该如同冰窑般天寒
地冻吧,也不知道子宣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会不会生病?会不会因粮食送不过去而捱饿?
事实是,这个季节的塞北,粮食已经运送不过去了,最近的一批大米,因为天寒地冻,车辆无法行驶,已经阻滞在半道上很久了。
站在御花园的小桥上,望着日益凋敝的树枝,听着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傅清玉伸出手去,让寒风自指缝间掠过,轻声道:“子宣,你还好吧?”
“皇上……”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
“你看,那桥上的女子,多美的画面啊。”皇上凤目凝聚在前方,眼中流露着赞叹的目光。
小太监叫做高怀安,他似乎有些讶然地看了看皇上,然后顺着皇上的视线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座人工砌成的拱形小桥,汉白玉的栏杆在和煦的阳光下发着星星点点的光,映衬着桥上之人也煜煜生辉起来。
桥上站着一名女子,年纪不大,长发如瀑,她微微仰头,阳光落在她晶莹的额头上,一片圣洁。她微微敞开双臂,大风吹过,衣袂飘飞,竟似要腾空而去一般,说不出的灵转美妙。
在她的旁处,在小桥的边上,一树梅花开得极其绚烂。
高怀安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这不是尚宫局司药房的傅司药吗?没想到她这么早就来御花园了,可能是给太后采药的吧?”
“桥上佳人,桥下流水,一树梅花伴佳人_怀安,你说这样的美景,能遇到几次?”皇上的目光仍聚焦在前方,流留不已。
“皇上,刚才钱贵妃那边派人过来传说,说是请皇上过去共进早膳。”高怀安小声地提醒道。
“那个先等等。”皇上随口说道,似乎有些不耐烦。高怀安又小心冀冀地看了看皇上一眼,不敢再说什么,似乎自皇后、钱贵妃之后,皇上再也没有这样专注地看过一个人了。
又一阵大风吹过,桥边的梅花被吹得花瓣籁籁而落。兼之风太大,卷席着梅花花瓣落英缤纷。
桥上的女子忽然动了起来,似乎没有见过这样如雨的花瓣,兴奋得转起圈圈来。摆动的裙幅,扬逸的飘带,还有漫天雨花,竟成一副绝美的佳景,炫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皇上似乎也被这种逼人的青春气息感染,低声道:“高怀安,拿笔墨来,朕要把这幅梅花美人图画下来!”
“皇上!”高怀安嘀咕一声,似乎有些犹豫,还朝着亭子的另一侧看了一眼。这个亭子筑于一个小小的山坡之上,有一条青灰大理石铺就的石阶。石阶下连延着一条小径,小径的尽头,立着钱贵妃派过来催促皇上过去用早膳的宫女紫荆。
皇上恋恋不舍收回目光,盯了高怀安一眼,脸色沉了一下:“怎么,朕的话你也不听了?”
高怀安吓得脸色瞬时变了,一颗心扑腾直跳。这样阴沉的神色,可是这位年轻的君王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