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重天,纤云阁。
朝霞初露,折射了镜池的光亮洒在纤云阁上显得格外耀眼。
“云哥哥……”雪果儿在墨离怀中忽地一颤,玉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双眼猛地睁开,额间冒出许多汗珠,朱唇些许苍白,眼神迷蒙,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奈。
墨离早已醒了,此刻正抬手拂去她额间的汗珠。她分明在他怀中安睡,却一夜梦魇不断,不知喊了多少声“云哥哥”。心里不由得叹息,难道昨夜只是一场梦,她心里始终只有他吗?
须臾,雪果儿方完全清醒,抬眼怯怯的看了看墨离,他的胡茬又长了些,一定是这些日子守着她都没顾上收拾,不由得有些心疼的伸手覆上那片微微扎手的青须。
墨离明显一震,坐直了身子,轻咳了一声,不自然的将她的手拂下。
“身子可有不适?”声音明显冷淡。
虽是清晨,却依旧是炎热的夏日,此间空气中却有一股不该出现的寒意,让雪果儿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半晌没有答话。
昨夜的温柔莫非是梦?只是这梦为何这样真实,呼吸间分明还有他的气息。
罢了,便是梦吧!一切皆是一场空。
雪果儿在心里暗暗想着,雪果儿啊雪果儿,你果真是个十恶不赦、无可救药的妖,已经有云哥哥那样疼你爱你的男子,却还不知足,竟敢招惹魅惑九天上神,活该如此。
活该……
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却依旧止不住的颤抖,仿佛此刻正处在那片酷寒之地一般。都是雪儿的错,云哥哥,雪儿做了不该做的事,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理应受到神的唾弃。
墨离见她面色苍白,抖成一团,以为她伤势有变,慌忙搭上她的手脉,体内一股莫名的真气四处流窜,似要破体而出。
“果儿,不要胡乱动气!速凝神静息!”墨离沉声喝道,便要抬手为她渡些灵力时却被她一手甩开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起身下榻,跪在榻前俯身一拜,声音薄凉如冰:“果儿并无大碍,不过气息有些不稳,师父不必担忧!”略微支吾了一下,抬头瞥了一眼墨离继续说道,“果儿重伤初愈,妖性难控,昨夜无礼唐突了师父,还请师父莫怪!”
一番话犹如一盆冰水将墨离从头淋下,从内到外都寒透了。若说听她叫了一夜的“云哥哥”时,他只是失望难过,现在这一跪却一把灭了他心里那簇本就微弱的火苗。
她竟然说昨夜的温存是妖性难控?是无礼唐突?
那他呢?他一个修行了十几万年的神,要如何哄骗自己?
果然由头到尾,都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你既无大碍,为师便着人早些告知帝君,他为了你的伤已担忧了整月。你也收拾收拾,准备回九重天吧!”
墨离将外衣披在身上,青丝依旧散乱,面色铁青,起身时竟有些不稳,随她跪在榻前,并不去扶,只是快步朝楼下飞去。
良久,雪果儿才回过神来,重重的瘫在地上,她曾经那样思慕的男子怕从此再不会属于她了,是她亲自将他推开了,原本他离她已只有一步之遥,她生生把他推开了。
这一刻,她分明听见了自己的心正在慢慢裂开,成了一堆碎片。此刻的痛铭心刻骨,比起当日亲眼见他重伤云哥哥时更甚三分。
这便是报应了,她明明心里有一个云哥哥,却不知为何还会对师父动情,若说初动心时她并不知自己身世尚情有可原;但自云哥哥带她重回昆仑谷底,她想起一切时起,她对他的思慕却从未减轻半分,对他的情只是与日俱增。
今时今日,便是她多情的报应了。
九重天,凌霄殿。
当仙侍回禀昊天雪果儿已伤愈时,昊天一直拧着的双眉终于舒展开了。
面上隐隐露着笑意,重重打赏了传话的仙侍不说,更急急回东平阁换了一身素白长衫。
不错,雪儿向来爱穿白色,今日去见她自然该穿件她喜欢的衣衫才是。
长长的紫发亦只是松松的绑在腰际,如刀刻般冷峻的面容显得柔和了不少,一阵风似的迫不及待朝殿外飞去。
路上撞见他的仙侍们一个个都傻了眼,呆呆的望着眼前飞过的帝君,这是他们的帝君吗?怎么看着这么眼生呢?帝君平日里从不穿白,亦从不会那样温柔的笑,今天真是怪了。
那位传话的仙侍从内室领了赏赐出来,见那些仙侍依旧呆傻的望着早已远去的帝君发愣,便忍不撰这一桩惊天的“情事”在凌霄殿内添油加醋的广而告之了一翻。
自此,昊天尚未将雪儿迎回九重天,天帝思慕忘忧上神爱徒雪果儿之事已经在天界传的沸沸扬扬。
七十七重天,纤云阁。
昊天一身白衣,在忘忧林中杵了半晌,依旧不知如何进去面对雪果儿。毕竟当日伤她的是他,如今她虽伤愈,却不知是否能原谅他当日的冲动之举。
“咳”一声轻咳传来,墨离青丝散乱,青须满面,颇为憔悴的朝昊天走来,略一施礼:“墨离参见帝君!”
“呃,有劳卿多日守候雪儿!”昊天不自然的扶了扶额角,有些尴尬。
“墨离本分而已,帝君过誉!”墨离听他说的客气,便又拱了拱手。
不过三个时辰,他便来了,看来果儿在他心中的分量甚重。墨离见他似乎有些犹豫不决,淡然一笑:“帝君既已来了,怎的在这竹林里站着?可是嫌弃墨离的纤云阁过于简陋,不堪入帝君法眼么?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