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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肖小枫很庆幸余曼曼及时地离开了,否则,现在这种状况,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母亲已经被肖小枫安排进了上海的医院,跟他一起来的还有父亲和大姐玉勤。母亲的肾已经坏死,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就是进行肾移植。关于肾源,肖小枫已经想好了,如果他的肾和母亲配型成功的话,那就用他的,尽管三个姐姐一再强调要给母亲捐肾,但都被肖小枫挡了回去,他知道,为了他,三个姐姐牺牲了许多,包括上大学的机会,他不能再让她们为他付出了,现在,是他该回报家人的时候了。

光有肾,还是不够的,让肖小枫一筹莫展的,还有那高达四十几万元的手术费,这笔钱对于他们这样一个普通的农家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借吗?很难张这个口,毕竟这不是四千或者四万,而是四十万,就算是开了口,人家也未必会借给他。

肖小枫每天穿梭于医院和编辑部之间,其他的事情他一概顾不上,他没时间细想余蔓曼为何失踪这么久也不给他一个电话,他更没时间去想他与欧阳美凤间所发生的一切,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如何才能筹到手术费。

医院的通知已经下来,他的肾可以捐给自己的母亲,而且医生也非常明确地告诉肖小枫手术的最佳时间就在这两天,如果拖久了,成功率就不敢保证了,到时候他的肾有可能就白割了。

肖小枫思前想后觉得只有找彭成了,他在上海没什么朋友,如果让他去找余曼曼或欧阳美凤的话,那他宁愿跳黄浦江。

真是不巧,彭成居然到美国出差了。龙桂纸业出品的宣纸品质好,质量高,在当地华人当中很有市场,彭成这次出差主要是想进一步拓展在美的市场,加大出口。

从上龙公司出来,肖小枫的心情就跟这现在的天气一样,冷到了极点,路上的行人个个步履匆匆,整个世界都在忙碌着,人人在为生存不停地奔波着,惟独他肖小枫是个例外,他觉得两只脚如同塞进两只铁靴般,挪动一步都令他喘息不已。

肖小枫在回来的路上又经过了白渡桥的,白昼下的桥似乎有着与夜色里的许多的不同。灰蒙蒙的天笼罩着黑黝黝的桥,犹如一头匍伏着的巨兽,脚下的黄浦江翻滚着汹涌的浪,一波连着一波,不停地涌动着,不知道疲倦,不知道停歇,好象这就是它天生的宿命,它生来就属于奔波,属于忙碌。

冰冷的桥散发着金属特有的光泽,温润而淳厚,面对着百年的沧桑,流露的是它特有的性情,苍凉而不悲凄,古朴中透着一种能穿透骨髓的高贵,芸芸众生都要折服在它的脚下,折服在它贵族般的气质中。它有着天生的骄身傲骨。

肖小枫疯一般地捶打着冰冷坚硬的桥棱,简直无异于蚂蚁撼树,钻心的疼换来的依旧是纹丝不动的冰冷,白渡桥又一次嘲笑了想要从它这里得到发泄得到同情的人。

肖小枫是要发泄,他的内心充满了痛苦,这种痛苦不仅仅是那四十几万的医疗费,更来自他的灵魂,他曾经对这座城市充满了向往,充满了期望,他的梦,他的理想,乃至他的感情,他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她,给了这座城市。

他为她奋斗,他为她的兴荣自豪,他为她的每一次日出而微笑为她的每一回日落而欣喜,因为,这意味着她又一次可以迎来自己新的一天,新的开始,新的微笑。

可是,就是这座让他投入了全部感情的城市,回报他的仅仅是每天能够吃饱能够穿暖能够有一间并不属于自己的小屋,他还得为了这间不属于自己的小屋不停地劳作、奔波、看人脸色、听人训责,在他最需要这座城市能够给他一点温暖的时候,她给他的只有川流不息的人流车流,没有人为他停一停匆促的脚步,更没有一辆车来到他身边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肖小枫觉得自己像是被城市抛在了边缘,再挣扎也是徒劳。他觉得很累,心好象缩成了团,让他喘不过气来。难道,母亲的生命仅仅就因为他没能拿出那印着头像的纸而消失,而不复存在。他怎么就没有发现,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命竟可以因为那几张纸而得以延续得以死而复生。

无论身心怎样的疲惫,肖小枫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母亲的床前,他带给母亲的永远是发自内心的微笑,这微笑是真诚的真实的,他就是在对母亲微笑,他要告诉母亲,他很快乐,他让这种快乐也传递给母亲,使母亲在病榻前的每一天都挂满微笑。

肖长茂依旧蹙着眉,一声不吭地抽着他的旱烟,倒是大姐玉勤,居然露出了许久都没有的笑容,这让她因为长时间被阳光的灼热所伤害的脸,显出了勃勃生机,这段日子,常常和大姐玉勤一起忙里忙外的,休息下来的时候,盯着大姐略微佝偻着的背影,肖小枫常常想,如果大姐能生在上海会怎样呢,大姐也曾有着高挑的个头,水灵灵的模样,一点也不比上海的女人差,甚至还漂亮许多,可就是这日复一日的劳作,让她曾有的美丽曾有的青春消失殆尽,大姐现在有的只是微微弯拱着的背,干瘪塌落的儒房,永远满是疲倦的脸。

命运啊,你究竟在干些什么,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的嫌贫爱富,有钱人要什么有什么,无钱人要什么却没什么,而更多的时候你还落井下石般把更多的灾难交到他们的手上,让他们本已脆弱不堪的身体再一次承受痛苦和煎熬,仿佛要榨干他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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