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走到了病房的窗前,天很黑,星星很亮,月色如一弯细眉,温柔地垂着,看样子,明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小西背对着孙苹幽幽地说道:“孙苹,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罗桂龙,你放心,我和他从今天起恩怨两清,再没有任何瓜葛,如果他没死的话,你可以大胆去爱他,我祝福你。”
孙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小西的房间的,她有好几次想开口,想对小西说明一切,不知为什么,她始终无法让自己开口。
看着小西房间里散发着的淡淡的如水银般的光芒,孙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原谅我,小西。原谅一个为爱情而自私的女人。”
孙苹走了,小西却感到心在滴血,原本已结痂的伤口又被无情地撕开,变得血淋淋的,往昔的一幕幕又逐渐的在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十五岁的那天,小西的心情格外的好,她穿上了爸爸送她的一套米色的雪纺连衣裙,没有梳往常的马尾辫,而是特意把头发给披散了,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轻盈地垂着,这是她们女生中很流行的,时下里所有模仿琼瑶清纯女孩都是梳着这样的长发。
自然!飘逸!
生日嘛,总要和平时有所不同才是。
的确和往年不同,小西望着空空的窗台,快乐的心情减少了许多,以往,每到这时,这里总会有一捧绿油油鲜嫩嫩带着清晨露珠的酸叶草,静静地趴着窗台上,等着她的出现,仿佛在期望着幸福。
“是桂龙忘了吗?还是……”小西皱了皱眉,暗自思忖,“龙豆豆这家伙在搞什么!”自从那天舅妈到罗桂龙家闹过后,她就没见过罗桂龙,连上学的路上都没有他的影子,罗桂龙好似蒸发了一般。
时间不早了,再磨蹭下去恐怕上学要迟到,小西调整了一下情绪准备去上课。
哪知,出门刚拐个弯就碰到了罗桂龙。多日没见,罗桂龙明显消瘦了许多,人显得更高了,嘴角的轮廓也更清晰更分明了,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他手里握着一捧酸叶草,鲜活的叶片乱七八糟地挤成一团,有的倒完全张开了,有的蜷缩着,有的相互裹揉着,更有的簇拥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原本手掌般的模样,看样子,摘它的人此刻正是心烦意乱,只是把它们凑在一堆,根本没心思顾及它们的样子。
罗桂龙把手中的酸叶草递给了小西,说了一句:“山顶见。”转身走开了。
望着手中乱糟糟的酸叶草,小西却感到很开心,干嘛要在乎它们的样子呢,只要是罗桂龙送的,就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小西轻轻地掐下一片,放在嘴里嚼了嚼,随着牙齿的研磨,一股酸溜溜的汁液在小西的两颊边奔涌而出,“真酸啊!”还是和第一次吃它时的味道一样,酸得让小西缩鼻子皱眉,但却欲罢不能。
整个厂区的家属楼是这样分布的:东边一片是大湾、西边一片是小湾、南边一片的是中湾、北边则是平湾。为什么这样分,小西也不是很清楚,但大家都这样说,仿佛是约定俗成般。孩子间相互询问对方的家也都这样回答:我家在大湾!我家住小湾!……如此这般,也算是一大特色。
小西家和罗桂龙家挨得很近,他们同住在中湾。小西家在1栋的西边一楼的第三间,罗桂龙则在2栋的东边二楼的第三间,中间也就隔着十几户和两道楼梯。
小西家所在的这栋楼是整个中湾地势最低的,站在二楼正好和门前的山脚平视,一楼呢,要抬起头才能看见山脚,每次小西出门只要抬头就总有一种担心,那高高的倾斜着的大山会轰然一声地朝她压下来,还好,十几年来它都是那么的坚不可摧,没有一分一毫的动摇,这才让小西不再瞎烦恼,至于学校老师说的“开门见山”,小西有着绝对充分的理解。
眨眼的功夫罗桂龙已经爬到了半山腰,看他的架势根本没打算停下来等她,小西咬了咬牙,一跺脚,跟了上去,她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像她这样优秀的学生逃学还是第一次。
但很快的,小西的忐忑不安被爬山的快乐淘汰得一干二净。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两只脚掌并拢宽的一条小径,随着山势从山脚沿伸到山顶。也许是一夜露水还没有干透,黄泥上竟印着前行者的脚印,小西知道,这是罗桂龙的脚印,她把脚伸进那大大的脚印中,足足长出起码两寸,小西吃惊地吐了吐舌头,跟着脚印不觉地加快了速度。
说实话,她还真有点害怕,她周围,除了绿绿的草就是厂里一些职工利用业余时间开的菜地,种着各种自己喜爱的蔬菜,放眼四周,没有一点人影,侧耳细听,也就是自己的喘气声。
小西感觉浑身湿湿的,不知道是爬山爬的,还是因为害怕出的冷汗。
从山脚下抬头看,山顶是尖尖的,整座山就像一根巨大的毛竹笋,敦敦实实地矗立着,仿佛顶到了天,以至小西常常冥想,要是站在山尖尖上一定能抚摸着云朵,那绝对绝对是美妙无比。
真的到了山顶,却只见平地一片,再也找不到在山脚时看到的山尖尖。天,仿佛也跟着在长,还是离的那样远,那样的遥不可及。
小西长这么大,天天对着这座山,爬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