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难以置信,却是事实,最多花点功夫做一次给小太子看也就行了。
贾敬烦恼的是,小太子的态度。
以一个自出生起就身居高位的孩子,小太子对贾敬还真的挺不错的,完全称得上礼贤下士了。
可小太子真心有点二。
不满四岁的储君,就敢对以为欺哄了他的人,说什么欺君之罪。
储君也是君,却是“储”而未出的君。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从五品官的君上也是可以随便当的?
虽说是太子侍读,可自己这个太子侍读却连着个宠爱儿子、掌着京都大营的父亲呢!
还好这个储君未满四岁,否则这话传到皇帝耳中,立马就是根刺儿。
当然,哪怕真是刺了,贾敬也相信父亲哥哥有的是法子让那根刺不伤着自家,只刺向太子。
贾敬原本也是打算这么做的,可是小太子的态度居然这么好。
小圆团子的模样又这么有趣儿。
被戳中萌点的贾敬当真有点儿不怎么舍得了,虽然不至于为此就将自家搭上,却难得真起了□小太子的心思。
起码让他别那么二,起码让他知道,所谓君上,就算他的是太子,也不是能随便对臣下自称的。
当然,现在不是时机。
耳目太多,自己修为又且不足,虽觉察得出,却尚无法屏蔽。
不过听若未闻也不是个好主意。
贾敬想了想,没说得很深,只是蹲下身,平视小太子:“殿下是打哪儿听来的‘欺君之罪’?”
小太子圆圆胖胖的小拳头托着圆圆胖胖的小下巴,想了好一会,很严肃地摇头:“孤不记得了。”
贾敬没多失望,只是问:“那殿下知道什么是‘君’吗?”
小太子得意:“这个孤知道。阿父说孤是太子——太子就是储君。”
贾敬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储君就是储君,储君还不是君呢!”
小太子有些疑惑,贾敬就慢慢告诉他,就像奴才们有自己的主子一样,例如他自己和他哥哥、父亲,都是他府里头奴才的主子,可是他和哥哥只是“小主子”,哪怕哥哥是将来必然继承家业的嫡长子,也只是“将来”的,并不是现在。而且无论是那个府里头的奴才,虽然有自己的主子小主子,但他们其实还另有一个最大的主子,天下只有一个共主一位君王,那就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储君对于臣下们来说,也是君,却又不是君。
因为储君,也还是皇帝的“臣子”。
以欺君之罪吓唬吓唬胆敢哄骗他的臣子没关系,却要时刻记着,他的阿父不只是阿父,还是天下共主。
他是子,也是臣;他是父,也是君。
“殿下要牢记这一点,才不会让陛下为难了。”贾敬道。
小太子立刻骄傲地腆着圆肚子:“孤很乖,孤从来不让阿父为难。”
贾敬没有纠正小太子的称呼,只是点头:“那是以前,殿下是要长大的——只有记着臣今天说的话,才能尽量不在长大后,反让陛下为难了。”
小太子其实仍不怎么明白,不过他的记忆力不错,感觉也敏锐。觉察到贾敬的善意,小太子严肃地点了点圆脑袋,只过不会儿又问:“贾卿真能以冰聚火?”板着小脸儿认真严肃:“会就会不会就不会,孤不追究你刚刚乱说就是。”
贾敬:“臣没乱说,臣真的能——不只臣,殿下若用对的法子,也能。”
小太子圆眼睛顿时亮得像个小太阳,贾敬看了看外面的天气,仍有些冷,风也大了点,不过阳光挺不错。
皇宫里要冰,又是太子殿下要的,自然立刻就能有的。
于是让小太监取了冰块来,敲碎了挑了一块合适的,略磨了磨,就带着小太子走到宫人们已经围出来的帐幔里,风吹不进,阳光却照得正好。
贾敬取了白纸叠在下面,手持冰块转动调整了下角度,直到纸上出现一个晶亮的小圆点方才停下,小太子睁着圆眼睛等了好一会,小圆嘴巴忽然张大:啊呀,纸真的慢慢冒烟、燃烧了啊?
小太子看向贾敬的眼神,忽然满是崇拜。
果然最伟大最能干最英明神武的阿父送给他的臣子,也是如此能干如此厉害啊!
居然真的用冰块点燃了纸也!
小太子期盼地伸出胖爪子,贾敬等到宫人给他套上了手套之后,才将冰块递给他,一边教他如何选择角度一边给他稍微解释一下原理,点燃了纸的不是冰,而是被冰聚集起来的阳光……
小太子一边转动着冰块,一边崇拜地看着贾敬,在纸张真的又燃烧起来之后,贾敬忽然之间就成了小太子心里最伟大的人——之一。
阿父也是很重要的,就算他从来没教过孤以冰聚阳点火的神奇本事,孤也不会歧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