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世带着大队人马,就紧紧的跟在高迎祥的身后十里的地方。
十里,一个充满敌意的距离,一个随时一个不慎,就会爆发战争的距离,但这个距离却的确出于无奈。
手打起凉棚看看毒辣辣高高挂在天顶的太阳,在看看身后,整齐排列的兄弟,他们一个个顶盔掼甲,神情严肃,在这闷热的天气里,在这毒辣辣的大太阳里,就那么坚持着站着严整的队列,全身戒备不敢有半点松懈。一条条小溪一样的汗水,顺着他们坚毅的脸颊哗哗淌下,打湿了前心后背,看着就让人心疼。
若不是有娘子军雪白的身影在战阵中往来穿梭,不断的将一桶桶解暑的凉茶绿豆汤流水一样供给上去,说不得,现在已经有不少的兄弟中暑倒地。
是不敢松懈,十里外就是三万多个游行的杆子大军,他们现在被自己等逼的,就猥聚在沿着黄河的一块巴掌大的地方,连个闪展腾挪的空间都没有。
现在,高迎祥所处的位子,南面是宜川县城,那里已经有五千多签丁军户,密密麻麻的站在城头严阵以待,五千签丁不多,但是依靠城墙,那就几乎抵得上十倍高迎祥这样的乌合之众,他想改变主意南下突围,那就势比登天,即便是他有一战升天的决心,但还要看看吕世肯不肯给他机会,现在,南面的渭南,汉中,在无形中,已经成了吕世的禁忌,那是吕世想当然的自己囊中之物,再不许别人插手,官军不行,乡勇不行,就连这样有野心的杆子更不行。
但对其他没有野心甘心来投的杆子,只要按照闯军精选精兵,分配干部,打散安插的规矩执行,吕世是持着欢迎的态度的。
现在,高迎祥终于被吕世礼貌的送到了黄河边上,困在了那弹丸之地,他心中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没有拖的太久,既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没糜烂地方,下一步就是送他过河到山西去,去给自己牵制一下山西官军,不要给自己刚刚收复的,还急需建设安定的宜川添乱。
看看这批严阵以待的士卒,有五分之一开始解散,进入路边的林地消暑,又一批整装待发的兄弟,喊着号子,敲着腰鼓,从树林里出来,填补上刚刚休息战阵位置,一切都那么的井井有条,吕世不由放下心来。
轮换休息,即便是高迎祥想翻身做困兽之斗,那自己这些严阵以待的兄弟就可以对付他们一阵了。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吕世端坐在白马之上不休息,赵兴和过天星也不能躲起来消暑,也只能跟心急如焚的吕世受罪。
“闯王,你还是休息一会吧,这里我先盯着。”过天星抹了把满脸的汗水,狠狠的甩着胳膊,将满手的汗水甩掉,努力眨巴几下被汗水淹没了的眼睛,对身边的吕世劝道。
在有外人的时候,过天星再次恢复了对吕世闯王的称呼,其实是什么称呼吕世根本不在意,反倒像先前那样一口一个先生,一口一个兄弟听着更加暖人心不生分。
但自己几次提出,都被过天星当作了耳旁风,也不知道这过天星是真的粗豪,还是心思缜密无比。每每想到这个,吕世就心中温暖,这个好哥哥对自己的付出何其多也。
看看被盔甲捂的汗流浃背的过天星,吕世也不由苦笑,这身行头鲜亮无比,尤其那黄澄澄闪亮亮的双臂,更让过天星恨不得晚上睡觉都不脱,更不要说这千军万马之前了。
“大统领,还是你去树林里歇歇吧,别捂出痱子,这时候可没好药材治疗这病。”被吕世一说,过天星立刻感觉浑身奇痒难耐,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脱下这身盔甲。
赵兴就缩在吕世身后,只要吕世不走,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走开的。
刚刚被吕世劝回树林休息不久的陈策,这时候又挥汗如雨的跑回来,面带忧虑,来到吕世身旁,面露忧色小声的道:“闯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且不说我们兄弟受不了,就是那高迎祥的手下,在这高温天气里,在这无边的压力下,难免心情急躁,一个不好就能炸营,真要炸了营,那可就一切都完了,几万流寇一散,那刚刚安定的宜川就是一场彻底的惨剧啊。”
陈策说到了关键之处,人的情绪是受温度控制的,尤其是在这炎热的时候,情绪最易失控,更别说还在四面绝境里,当得知自己已经走入绝路,难免一失控就来个破罐子破摔,大家再不受高迎祥控制,一窝蜂的四散而去。
真要放了羊,几万再无约束的杆子,散在这广袤的大地上,想象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对于刚刚进入吕世范围的宜川百姓来说,那就是一场绝对的灾难。
“谁说不是呢,现在都两天了,他高迎祥怎么就那么笨,连一点过河的办法都想不出来?这要是再拖下去,山西一定调集了大队人马恭候了,到那时候,即便你想过河也过不了了。”吕世也心情焦躁起来,将手中春兰交给的折扇扇的哗哗山响,但扇出来的都是热风,更加让人烦躁,就将扇子收了,盯着远方看。
陈策苦笑,心道:“你以为天下人都如你一样,奇思妙想无数?他高迎祥不过是一个杆子,粗人一个,打打杀杀,玩点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还行,对着这滚滚黄河,他能有什么办法?
“但横在高迎祥面前的天堑,的确是个难以逾越的鸿沟啊。”陈策苦笑着摇头。
“屁,什么鸿沟白沟的,就是他高迎祥无能。”过天星当时就火气大了,“这么磨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