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千户一听张元如此说,心思电转,也不是不知道好歹,无论如何,自己截留了他三千银子那是大家心知肚明,尤其他正被总督利用,真要闹翻,还真就对自己不利,当下哈哈大笑道:“张大人却不可如此怪罪这小兄弟,知道这小兄弟没的见识,年轻气盛也是有的,毕竟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识短了些罢了。”
言道这里,又拿眼睛看看那些已经羞愧低头的张元手下满是鄙夷,不过作为长者也应该再次教训他一下才成:“还流民组成的贼人,真是没有见识,你等去看看那流民组成的贼人,那各个不都是身体强壮的汉子,各个双层藤甲藤盔,扎枪雪亮战意昂扬。那是你们这些刚刚在流民里选出的,还没有回复体力的百姓比的?我是从你张元张大人手里拿了万把银子,我也不隐瞒于你等,我自己是留下了二千两,但你说我这个底线比大明所有的官吏是不是少的多的多?”说这话的时候,那千户竟然是理直气壮,一脸正义。
大家都默然无语,还真别说,就这个毫不避违的千户还真的说的坦荡,因为就是按照兵部下发的银钱都是惯例的漂没两成,在到都司在到千户层层下来到了士卒手里一两银钱剩下三钱就是托老天之幸了,这千户在这无官不贪的大明却也是个另类。
“还有啊,你问问我这些副千户百户小旗什么的兄弟,他们除了拿了他们该拿的那份可成多拿一分?”千户站在城头越说越激动,看看跟在自己身后,一个个身体羸弱,衣甲破烂的兄弟,语气一黯,小声道:“我知道,那些粮饷也是张大人一来为国二来为家仇捐献,也是不易。”
张元默然,但也为一个知己而感动。
那千户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声质问道:“但你等想过没有?我那些兵士原先的军户田地都给了个个官老爷和士绅侵吞浸没,哪里还有立足之地?上面也已经几年无一文粮饷发放,就指望着县上秋粮下来的时候,帮着催逼些钱粮得些外快才能活到现在,今年个个拖家带口张眼相望,本指望着秋粮下来官家能补发些钱粮度日,却不想闯贼夺了米脂,更有边军出动一场耗费无数的大战,由于征收不足,巡抚大人不问青红皂白先拿了我家原先县尊下狱,做了替死鬼,这粮饷到现在也不曾发下一文一粒,你看看我身边的兄弟。”说到这里时候,眼睛发红,一指身后的兄弟,身边的士卒已经有了轻轻的抽泣声传来。
那千户一把拉过身边一个站岗的士卒,那士卒身着单衣在这大冬天里,手里握着长枪佝偻着腰身瑟瑟发抖,骨瘦如柴,满脸胡须,怕是有六十好几,被千户一拉,差点跌倒。
“看看吧,各位大人,他今年不过四十,拖家带口就等着这些军饷养活,然而那些军饷在哪里?”说到这的时候,那千户已经呜咽不成语,用拳头狠狠的一下一下砸着城墙垛口,竟然慢慢的有血渗出,看着的确让铁石心肠的人都动容,那新来的县尊好像良心发现,也红着脸低下头不语。
自己这个县官,就是使唤了银子,趁着上任倒霉的时候顶替的,上任伊始,第一个做的就是把买官的本钱收回来,于是盘算着只要自己一到,就要让甘泉天高三尺,只进不出,但也算他倒霉,没算好黄历,来到甘泉就碰上闯贼肆虐,南部根本就没有一点收成,北面除去豪强士绅,收入也有限,现在,离着自己翻本的上线还远,更别说有盈利了,千户所的补给那只能放一放了,但看看现在,那只有还是不给了。
那千户平复了下心情道:“你们没看到这些士兵点卯时候的样子,上峰来了视察,一个个虽然人立但各个已经了无生气,如同行尸走肉,站的久些就要扑倒在地,就这样还要为我们的这个大明守卫城堡尽忠职守。”深吸了一口气再道:“我要感谢张大人。”言罢真诚的深施一礼,那张元连忙还礼不迭,不知道这千户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