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而言,其实,有人想从我身上图点了什么,或许我该觉得高兴,至少证明我这样一个人,还是有存在的价值的……她图的不过是想要替我生个孩子罢了,只是我真的不可以与我不喜欢的女子生孩子……”
明明是这般叫人难过的事情,为什么他却如说的如此的云淡风轻……
夜离影心中一窒,眼眸一低,四周很静,唯有风声,如从深穴漆黑甬洞的急促的风,刮着岩石峭壁而出,刮在人脆弱的脸上,又阴又冷,又湿然厚重,围着颈脖的红狐毛本应很温,这一刻却也无端端的冷了……
“所以,阿离你才有好好帮我啊。”
她恍然看他,他衣袂飘飘,流光纤纤,好听的声音,如廊雨击青瓷,“要好好地对待我,不能在像那晚一样,随随便便的将我推出去。”
她侧头朝他讪讪一笑,“那晚的事纯属失误……”顿了顿,“那你还生气么?”
“我何时生气了。”他脸色那样的淡然,分明写着‘你想多了罢’,她嘴角一抽,“那样才好,生气着实不利于身体健康……方才你弹的是什么曲子。”
他不答,望了望她手中物,惑然,“你手上端是什么东西?”
“这个,”她笑,“给你炖的驱寒保暖的参汤。”
“你确定能吃么?”她瞪眼,他只将面前的瑶琴挪了挪,“端着不累么……过來放着罢。”
夜离影花树一般立着,岿然不动,他道,“怎么呢?”
夜离影猝然身子一颤,双脚一软,呵呵道,“其实,我很想过去,但是方才听你弹琴,脚麻了,所以才问你到底弹得什么曲子……你要是方便过來扶我一下罢。”
他怔了一瞬,眸中有一丝狡黠划过,抚了抚衣袍,起身朝她走过去,满地的落叶是如孔雀羽毛交织而成的绸缎,是那般的暖暖的,双足踩在上面,人心也变的暖暖的,他扶住她的手臂,然则她是真的麻了,整个人倒在他身上,他只能半抱着扶住她纤细的腰肢,夜离影鼓着脸,呲牙咧嘴的单手搓着腿,只恨不能马上跳起來了。
一阵风,吹动一丛丛的杜英树,那莹绿、绯红的叶子交错着扑扑而落,砰然绕着两人,顷刻漫天。
那以后的某天,夜离影忽而悟了慕容倾雪为什么那几日白日不见了踪影,更晓得了那支曲子表达了什么,人说行由欲定、音由心生,在那一段日子里,慕容王爷请命去抗击西北狄族,作为儿子,他应是要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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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候变的十分阴寒,天空晦涩闷沉,大片大片的乌云整日的叠在上头,仿佛是罩着一个灰色的粗布麻袋。
又冷又无聊,夜离影便赖在房间里,想起自己似乎许久不曾配过香了,便想试一试,不然时间长了怕是自己也忘记了方法,虽是冬烈时候,外头不比蝶谷沒有盛放的花草用作练香的鲜活材料,她便找了下人寻了些风干的花草,磨成粉末,用琉璃碗盛着,摆在桌上,融合试量,一一尝试。
慕容倾雪毫无干涉,只是第一次见到那会儿,怔了怔,听了她大约的解释后,笑道,“你懂得真不少。”
夜离影答,“当然,这是我赖以生存的饭碗。”……本质上,她就是个贩香料的,忽而她想到了什么,眼中闪了璀璨的星辰,微微欣喜的看他,“要不要我替你作一只香包罢。”
他如寒雪冰绡的目光,触碰在她白瓷红霞的脸颊,然后冰凉……遇热……融化,化作一抹柔情,不禁轻然点了她的鼻尖,“当然好。”
夜离影满意的笑了笑,慕容望着桌上一只琥珀碗里红色的粉末,疑道,“这是红色的是……?”
夜离影瞅见他欣长指尖似乎要捻起一撮,赶忙抓住他手,只道,“此物色艳丽,味辛辣,触手刺痛,入眼流涕。”
慕容倾雪想了一会儿,眉宇一蹙,“你说的可是辣椒粉。”
夜离影慢条斯理的将那红色粉末同其他粉末放进面前的一只玉碗中,又用小玉舂子捣了捣,点点头,“诚然,辣椒粉是我配置各色香料必不可少的一味。”
他闻言,微微咳嗽一二,薄薄的唇一动,“阿离,我忽然觉得其实我不需要什么香包。”
一道菜,一百个食客,可以作出一百个不一样的评价,虽然他不喜欢自然有人喜欢,夜离影抱着这样的态度,不辞劳苦的作了好些香包,逢人就送,人手一个,永不落空。
几日后的一天,夜离影正坐在桌边捣鼓,便看见一个小婢女,碎步进门,气喘吁吁,“离……主子,奴婢……”
夜离影朝她眨了眨眼,“你是來找我要香包的?”
那人脸色一红,低声提醒道,“主子你忘了,今日是聆讯的日子,您……答应过的。”
夜离影愣了下,继而眼睑乱跳,慕容家的后院有一个优良传统,便是每隔七日便要听女主人对众女眷作训诫,夜离影仗着宠爱的原因,是一直都不用去的,不过每每这个时候,丽妃总是找人照例告知一声,她想估计是潜心作香包的时候,随口应了,本是不想和她打交道的,但是人以信为本,于是收拾一番,便随着小婢女去了。
遥遥然,看着一处精致华贵的畜门口,玉石台阶上,那身披金色大氅的丽妃正谆谆教诲的说着,下头一干暗压压、花枝乱颤的女子在风中抖擞,她一时僵住,觉得自己应该是來晚了,便悄悄然躲在了人堆后面了。
冷风携着薄冰的寒气,肆无忌惮的打在人身上,她抱着一只暖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