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葇舞一心魅惑池穆风,自己便端了杯毒酒给她,其实是可以直接一剑杀了她的,但是那样又不够畅快,死,对一个女人来讲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背叛,于是就设计骗说酒是池穆风给她的,骗说池穆风不敢自己动手,就要自己代劳。
池夫人笑了下,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池穆风,亏你聪明一世,居然连这个也信啊,葇舞早就死了,她以为是你杀的,她那么恨你,你以为她还会回来找你吗?”讥讽着,利剑指着夜离影,池夫人厉道,“池穆风,你再不起来,我就杀了她。”
话音未了,趴在自己丈夫身上的女人忽而笑了,笑着浑身都在抖,笑的池夫人的心都慌了,剑锋嗡嗡然,她说,“你笑什么!”
缓缓的,丈夫身上的女子侧脸看她,那稠如幕帘的发丝随风散开,露出一张瓷白无暇的美人脸,染满猩红的血,那样瑰艳的美丽,那一双狭长的眼睛流着光,淡淡的怜悯,唇角一动,那无喜无悲的声音,云淡风轻,“你杀了我,他也起不来,他死了……”
夜离影望着池夫人,望见她视线顺着自己的身姿下滑,跌落到池穆风同样染着血的脸上,刹那间,她原本因气愤而涨红的面孔,惨白如纸,再无血色。
“你……贱|人!”只觉腹部一阵闷痛,夜离影不防她突来的一脚,人被狠狠踢飞了出去。
那一直愤怒着的脸,奇异般的几分柔和、迷茫、忧伤,嘴唇都乌紫了,池夫人抱起池穆风的头,对着他的脸,一遍遍的叫着池穆风,池穆风,可是,那人终究不会在回答她了。
惊天的痛哭声,夜离影尚未抬头,一只剑已经扎进肩膀,其实,她是可以闪开的,只是一时忘了怎么躲闪,她侧眸看这个为夫报仇的女子,那乌紫的唇哭哑着愤恨,“去死,你去死!”
剑一寸寸的插入,决然的力道,没有半点怜惜,夜离影的骨头都痛了,痛的蹙着眉,她却扯开一抹笑,伸手抓祝锋朝外拔,“对不起,我还不能死。”
“由不得你,你一定要死!”
斑驳的灯光,破碎了人影,飞扬的水珠,四散如寒霰,恍惚间,似乎什么也看不清了,唯有那剑柄缀着的流苏,金灿灿的光芒,伴着持剑人那泉剔骨般的恨意。
骨头撕搅粉裂着,猩红的血从顺着剑锋淌淌而出,根本无法拔掉剑,夜离影急速朝后退,池夫人却步步紧逼,手中的剑一刻都有不曾从她身上抽离,狭长的长廊,冰冷的地板,她的血,绽放出一朵朵血红的花,“我知道,我对不起池穆风,但是,你也没有资格杀我。”
池夫人一双泪眼闪着绝顶的恨意,似哭似笑着,痛苦万分却固执的大声说,“我是池穆风的夫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这辈子都是,他死了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池夫人终究只有一个。”
“是啊,池夫人只有一个,但是你知道的,这头衔有什么用?”夜离影笑着说了这句,抓着剑的手猝然拔出,鲜血喷薄,赤如妖蝶,似一踌缨怒雨,背脊抵着的就是舟栏,她在这一刻转身,朝着墨色无底的河水跳了下去。
***
黑云如同嗅到血腥的秃鹫兴奋咆叫着占据了夜空,阵阵雷声响彻晦天地,滂沱大雨千军万马般奔腾而下。
一座破庙,残旧不堪,如丝的冷雨从青苔瓦片的缝隙滴到庙里,晦涩湿寒的庙里,唯有那一堆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给火堆旁的一对湿漉漉的男女稍稍的温暖。
冷如冰雕,却冷不住身子的痛,混噩噩中竟是痛到无力,血液仿佛冻结,脸上再无血色,夜离影想要温暖,却觉察到,有密密的水滴冷冷的凌乱着落在自己身上,一双冰凉如玉的大手抚过自己的额头,是谁低低的哧了一声,这般熟悉?
再来晚一步,你是不是就死了?为什么……一定要伤成这样?九朔望着夜离影肩膀上的洞,月眸黯淡,她青色的衣裳大半都染成了红色,他都快分不清到底是红衣青血,还是青衣红血,深深的吸气,却仍旧感到窒息。
上次迷失心智差点伤了她,吐血的事叫他震惊不已,他便只是默默的守着她附近,既怕她一时冲动真杀了池穆风,又怕她真的为了报仇傻到付出自己,他知道她是在山谷里长大的,定然不太懂得一个女子的名声贞洁到底有多重要,中秋时候,他捉弄她,她居然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全然没有意识到旁人鄙夷诧异的眼神,大叫着说自己未婚生子、遭人抛弃,从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这个爱耍小聪明的美丽女子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傻子。
她骗他,他也会怒,可是,若是换了他处在一样的位子,或许也会这么做的,谁人没有想要坚持和保护的东西?只是她明明那样脆弱,却偏偏那样倔强,叫人心痛。
便是栽在你手中,我也就认了!
肩膀伤口处的稚嫩的肌肤暮然撕裂的痛,夜离影啊的一声睁开了眼睛,呼吸哽咽,混沌散落,她看见一个男人跨坐在她身上,一双手轻扯着她的衣裳,如玉的脸,紧缩的眉宇,染着无尽的痛惜,他说,“醒了。”
“方……九朔,你干什么?”她艰难的喘气。
一手擦过她额上如珠斗大、涔涔不尽冷汗,另一只手仍旧扯开着她的衣裳,他说,“我知道你很疼,湿衣裳全部连在伤口上了,扯着一定是很疼的,但是你还在流血,必须包扎,忍着些。”
“不行!”夜离影惊叫一声,“不行,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