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五指收拢反扣,紧紧地攥着袖口。微垂了头,她目光落向了身旁伤重的芙映。
不由忆起此次行动前忽然失踪的竹烟,这女子将宿冷离与连曦的一切计划都告诉了自己。
倘若竹烟所说的宿冷离与连曦的计划皆属实,那么连澈这一仗若是久攻不下,便会错失最好的战机。
届时幽黎国的军队乘虚而入,虽说也有连彦所率领的军队参加防卫,但到那时只怕局面将难以控制,免不了会有一场血战。
且百姓也会陷入战乱之中。
之前一连三日,她都派芙映观察了两军交战的情况。虽说连曦的精兵看上去勇猛异常,连澈的精兵难以与之抵抗。
但经过周密细致的观察后,她发现这些撤离逃跑的士兵,竟将帅旗也扔下了。甚至还留下一些押运的粮草与军械。
如此惊慌失措的撤退莫非是另有打算?
一个想法开始在清浅脑海中逐渐形成,若是他以此方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避过了连曦安插在军营周边的探子。
那他设法在另一处地方集结军队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断空峡防守严密,十万大军都难以一时攻下,若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此次战争,必然是直接攻打未崖县,断掉连曦三万精兵的粮草与后路。
倘若真是如此,他必是寻得了另一条通往未崖县的道路。
而此时忽然出现在未崖县城外攻城的大军,便足以证实她的揣测。
但竹烟却独独没有告知她,宿冷离也在这未崖县内,真是好费心思。
心下一沉,想起方才宿冷离所说的话。清浅眸光一转,看向了负手而立的男人,咬牙道:“没想到你竟然暗中费了这么多功夫。”
男人看着眼前因生了怒意,而双肩微微颤抖的女子。她正眸色冷凉的注视着自己。
指尖轻抚山岚雀妍艳的羽毛,他手腕一扬,两只鸟儿便相继展翅朝天幕飞去。
一阵铜器落地的声响传来,清浅将身上的盔甲卸掉,甩在了地上。攥着衣袖的小手不曾放松一分,她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利用山岚雀引我去幽莲山庄那片荒废之地的人,不是秦暮云,而是你!”
没有了盔甲的束缚,身着宽大军衣的女子,教衣裳衬得格外单薄。
一袭清风从二人间缓缓拂过,男人银色的发丝飞逸而飘,而他的绛紫衣摆亦随风轻扬了几许。
唇角微扬,他不可置否的轻轻一笑。
胸中的怒火如海潮般翻滚卷席着,清浅一双晶亮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所以那天,我险些被连吉凌辱,从头到尾你都看在眼里,是不是?”
男人轻眯了眼眸,那弯弯如月的眉眼中,尽是寒戾之色,“我不会让他得逞。”
听得他的言语,清浅垂下了头。沉默良久,她终是沉了嗓音开口道:“而你,则是算准了时机出现。杀掉连吉,救我于危难之中。”
“再由山岚雀引导秦暮云前去,看到了我与你在一起的情景,导致了接下来的所有误会。”
后来发生的,便是他利用自己的危难引连澈折回幽莲山庄,以致未能及时阻止营救连曦的幽黎精兵。而她的态度又加重了她与连澈之间的种种误会。
扬起小脸,清浅目光狠狠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在你的算计和利用之中。”
宿冷离毫不避讳的迎上她愤怒的目光,轻扬了眉,他唇角凝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我说过,再与你相见之时,定不会放掉你。”
看着眼前似要将一切取舍得失都掌控于自己手中的男人,清浅攥着衣袖的小手不禁又收拢了几分。
缓缓朝后退了几步,她的步履略显仓惶,身形也轻轻摇晃了几许。
目光将身旁已站了起身的芙映轻扫而过,清浅看向了那女子微微颤抖的双腿。她正目光绝然的看着自己,脸上满是一副凛然赴死的神情。
她说,即便是拼死,也要护着自己离开。
这女子如今已身负有伤,且她的四周还有那五名玄衣男子的围堵,而正前方,是宿冷离。
不,若是宿冷离早已在未崖县,若是他已在这县城设下了埋伏。
芙映绝不能死,她必须离开这里。
心中的决定瞬间明晰而清朗,清浅以极快的速度掏出了藏在衣袖中的匕首。手腕一扬,她用雪亮的利刃抵上了自己的喉间。
小手轻轻一拉,她雪白的脖颈上,那利刃相抵之处,已有绯艳的血色从刃口处沁出。
看了眼芙映惊恐不已的神情,清浅眸光缓缓一挑,看向了不远处眉目沉凝的男人。
若他的一切计划中,自己也是他夺取的目标之一。
“放了芙映,否则我立刻死在你面前!”她坚定灼灼的开口,嗓音的震动让抵在利刃下的脖颈,疼痛又加剧了几分。
目光飞快的扫过教她丢弃于地的盔甲,宿冷离眸色冷沉的看着用匕首抵着咽喉的女子。
她就如此笃定,以自己作为要挟,他便会就范吗?
男人轻眯双眸,目光掠过一旁的芙映。唇角微翘,他绛紫的衣袖轻动间,一枚飞刀插入了她的另一只大腿。
芙映死死的咬着牙接下了他这一刀,强撑着身子,她不让自己再度跪伏于地。
看着那滴答淌于地上的血迹,与芙映剧烈抖动的双腿。清浅慌乱大惊,死死捏住刃柄的小手,竟是微微颤抖着。
强压住心中的颤怕,她喉间逸出的字音却仍是带着飘忽与惊惧,“你放是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