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礼一番话算是给之前的事情做了个总结,之后无人再敢多说什么,除了赵李氏不时咦咦啊啊两声,便没了旁的声音。
天赐本来满腹欣喜与忐忑,一顿饭吃下来,倒没了欣喜,只剩下憋闷。他看了看身边慢条斯理用餐的小小,见她一脸平静,拿不准她到底心情如何。又看了看陈氏,陈氏满脸不自在。只得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好多说什么。
吃罢饭,赵明礼便叫天赐去了书房。
踱了几步,似乎是在想着怎么开口,半晌他才对天赐说:“你且回去好生跟小。你母亲的性子你也晓得,本是个柔顺的,不过是当时心急,说了些不太妥当的。我们赵家家世本就比不上亲家,可也断然没有打媳妇嫁妆的意思。小小这孩子是个好的,你也得哄着一些,莫要伤了他的心。我虽不在官场打混,也晓得你现在这情形,日后少不了周家的提携,你自己也要心中有数。莫要因为你母亲一两句昏话,闹得面上不好看。你母亲那里,我自会去同她说的。”
天赐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那祖母……”
这个问题赵明礼的确头疼。按着施州乡间约定俗成的规矩,本也该老三为老娘养老送终。但是如今三房人里头,赵老大已经身故,赵老三衣食无忧,但也不比自家情形好,平心而论,接赵李氏养老也不是不行的。
可一想到往日种种,赵明礼又诸多犹豫。再看了赵李氏如今的情形,心中又有几分不舍。当即也无法回答天赐的问题,只得摆了摆手说:“这个不用你操心。你且安心在家陪你母亲几日,好生打点行装预备着去上任就是。”
天赐点头应了,想起另一桩事情来,忍不住询问道:“不知回乡祭祖的事情。父亲是如何安排的?眼看再过几日便是中秋……”
赵明礼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他才一直没怎么定下主意。论理说,自然应该是带着儿子回施州老家祭祖,可是在他的记忆里头,连爷爷的事情也不清楚,只晓得自己父亲都是逃荒到施州的,无根无源的,祭哪门子祖?犹豫了一下便道:“如今天气热,此事不提也罢。咱家祖上的来历。便是你爷爷也不清楚,顶多也就是祭拜一下你爷爷罢了。若是你出息,自然是能修个族谱出来。至于祭祖一事,暂且不提,不提罢了。”
他强调了两三次不提,天赐也很少听说自己爷爷的事情,至于还在世的祖母赵李氏。也没有几分好感,当即抛下疑惑点头应了,告辞回去不提。
松针提着灯笼将他送到后院门口,便有小丫头迎了上来。天赐心情莫名一紧,跟着小丫头往自己房里过去,越是临近屋子。只觉得心跳如擂鼓,面红耳赤。待走到门口,便停了下来。努力平复着心跳。外头打帘子的小丫头见他来了,行了礼叫了人,打起帘子,里头墨兰便迎了出来,问候了一声什么。他也没有听清,“嗯”了一声抬脚便进了屋子。
小小正吩咐粉桃:“……虽立了秋。天气也不见凉,竹帘子什么的也就不忙撤换,省的散了包袱,过几日走的时候又不好收拾。”
抬眼见天赐进来,微笑了一下,待几个丫头和嬷嬷同他见了礼,便对天赐说:“后头水都备好了,你先去洗洗吧。”说罢继续跟几个丫头安排事情。
说了两句,总觉得紧张,手心里都腻出汗来。粉桃几个都偷眼望着小小直笑,小小也说不下去了,郑妈妈见她露出疲色,便插了嘴道:“还有些日子呢,再怎么也得在施州过了中秋再启程不是?小姐就莫急了,老奴会盯着他们办事的,您先歇息吧。”
小小微微点头,几个丫头抿着嘴儿笑了笑,行礼退下了,只留下当值的青竹和紫玉两个在外间听候使唤。
郑妈妈走在最后,悄声对小小姐莫怕,您如今小日子还没走,姑爷也不会怎么着。只不过这新婚期间,没有两口儿分房的道理。老奴晓得您连丫头跟着伺候都不习惯,可您这成了亲,便是不习惯也得试着习惯,过些日子就好了。”
小小强打了个笑脸,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郑妈妈这才满意地退了出去。
里头天赐还在洗浴,小小听着里间传出来的水声,莫名觉得心慌意乱,随手捡了本常看的话本拿起来,却又觉得满心烦躁看不下去,只盯着书页发呆。
天赐出来,便看见小小坐在灯下,一手拿着书,一手托着腮,对着灯火遥遥出神的模样。她已经洗漱过了,一头半干的长发随意用银镶珠子的钗子挽了个纂儿,多半头发披散着,墨水一般批泄而下,搭在月白色的广袖长身对襟衫子上,同样月白色的长裤下隐隐露出一点红色的绣鞋,此刻正一点一点地摇晃着。
天赐觉得刚洗浴过的跟没洗一样,身上又冒出汗了。
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润了润喉咙,他才开口笑着说道:“天色不早了,别在灯下看书,当心坏了眼睛。”
小小惊醒过来,回头望着他笑了一笑,昏黄的光照在她的侧脸上,那皮肤好像半透明的一样,闪着莹润的光泽。天赐又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声音挺大的,小小也听见了。
没想到天赐这么紧张,小小忍不住一笑,倒觉得自己没那么紧张了,便笑着问了一句:“你洗好了?”
天赐胡乱点了点头,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喝了,才觉得喉咙里头没那么干。
小小弯了弯唇角,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都是夫妻的两个人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