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宁拉着方宁,两人一起钻了进去,然后拽着席子移动到窗格下,再一猫腰,任谁也发现不了。
堂屋里已经吵得沸反盈天。这次何氏倒是很安静,老杜头时不时说两句,唱主调的是杜朝东。
杜朝东拉扯了一大串话,接着话锋一转,恬不知耻地嚷道:“爹,咱们应该再分一次家,连带老三在内。”
老杜头磕了一下烟袋,揣着明白装糊涂:“咋重新分?你说明白些。”
杜朝东就道:“爹,我的意思是你老应该把河洼的那六亩地和两个鱼塘都收回来,俺们兄弟四人再均分。”
屋里一阵沉默。方宁和静宁悄悄对视一眼,两人的眸光中同时放射出一股冷意,这个大伯不要脸得太理直气壮了!
半晌之后,就听方氏断然回绝道:“他大伯,你难道不记得了,当初分家时里正和三叔他们都来做了见证?难道那分家文书都是糊弄人的不成?”
杜朝东继续说道:“别啥文书不文书的,你们三房一家就占去六亩地和两个鱼塘,说出大天来也不行。十里八村的有你们这样的吗?”
杜朝南因为境况转好,整个人自信了许多,嘴头也跟着伶俐了起来,当下就反击道:“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当初我们去河洼时那里是啥情况你们比谁都清楚。那鱼塘是我和孩子他舅一揪揪的挖出来的,那地也是俺们一家一点点开出来的。你说收回就收回,我也要问问十里八村的有你这样的吗?”
杜朝东扬声嚷嚷道:“老三,你们一家整天吃香喝辣,没事就进城逛去,再看爹娘过得什么日子,你就不怕别人说你们两人不孝!”又拿不孝这顶帽子扣下来了!
方宁忍无可忍,脱口而出:“大伯你说这话就不怕别人说你痴心妄想,财迷心窍?连带的把我爷的名声也带坏了,难道你就是孝顺的?”
杜朝东脸色发青,厉声问道:“谁在外头?”
方宁也没必要再藏起来了,索性带着静宁大大方方的钻了出来,推开门,站在门口答道:“谁在外头重要吗?难道这话说得不对吗?”
老杜头猛地一喝:“方宁,谁让你偷听大人说话的?成何体统?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方宁坦然不惧地昂头答道:“不,不是我娘教的,都是你们这些人教的!”
“……”老杜头被方宁的话呛得手直抖,大房和二房的人也是怒目而视。方氏连忙起身叫她们两人离开。
杜朝东扬起巴掌大声威胁道:“你再跟你爷顶嘴,信不信我扇你!我是你大伯打你也是应该的。”
静宁瞪着眼道:“我爹娘还没死呢,轮不到你老动手!你打个试试!”说着这话,静宁手里就握了一把铁楸,何氏死死地盯着静宁,眼里闪着鬼火一样的光芒,她大概是想起了自己挨打时的情形。
杜朝东气得直跳脚,杜朝南紧紧地拽住他。气氛一时僵硬到了极点。
陆氏依偎在何氏旁边,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声,娇声劝道:“静宁和方宁都是小孩子心性,大哥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说着又推推丈夫,“快去劝劝大哥和爹。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吵什么吵嘛。”杜朝栋也起身说了几句。大致意思是分了就分了,不能再倒回来。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云云。方氏和杜朝南不由得对这个四弟刮目相看。杜朝东见无人响应自己,一向好闹的娘也是不声不响,杜朝栋又胳膊肘子往外拐,他只得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我这不是话赶话说顺了嘴吗?”
方宁一针见血的揭露道:“大伯你不是话赶话,你是特意把话赶到这儿。”
“好了,够了!”何氏终于发出了自己的声音。经此一事,方氏和杜朝南是再也呆不下去,夫妻两人带着女儿转身离开。任老宅的人吵他个翻天覆地。
回家的路上,方氏困惑不解地问杜朝南:“他爹,你说她小叔咋变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方宁低头想着陆氏和杜朝栋的为人,想帮他们家,那是不大可能。难道是……
方宁心中一个激灵,连忙问方氏:“娘,最近小婶都跟你说什么了?比如说她对招婿的事怎么看?”
方氏笑了笑道:“前些日子是提了提,她说能当上门女婿的没几个好的。有的岳家死后,就让孩子重改了姓,家财最后还是落到外人手里了……”
方宁自然明白了,陆氏打的什么主意。在这个时代,没儿子的人家除了招婿就是过继兄弟家的儿子。若是过继,大房二房的几个儿子都是竞争对手,所以陆氏先下手为强,一方面讨好他们一家人,然后不着痕迹的打消掉方氏招婿的想法。她想得可真美!方宁当下就将自己的推测说给了父母听,这夫妻两人不禁脸色一白,没有儿子一直是他们最大的隐忧。
回到屋里,方氏也顾不得许多了,就将自己原来的打算说给方宁听,并问问她的想法:“我也知道你们女孩家害羞,可这事不比其他事,可是关乎到咱一家的将来,好闺女,你就给娘交个底,你觉着刘双来那孩子咋样?你要是觉着好,我和你爹就跟他爹娘商量,这事早些订下来,省得老宅那些人生事。今日是你小婶这般想,明白说不得就是你大伯和二伯。咱得提前做好打算。”
方宁心中波涛翻涌,她原先还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