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思量着,很快便到了家门口。杜二爷和三爷一进院门,吴氏就赶紧让夏宁和秋宁去倒水,何氏则拉着一张长脸,爱搭不理的冷淡模样,老杜头只是淡淡地一点头,“来了。”便接着抽旱烟。
杜方宁趁着这个机会把方氏和两个姐姐叫到屋里商议对策:“娘,二姐,三姐,一会儿咱们一起死咬着不搬出去,还要再多分两间房,再要八亩好地,两头猪,二十只鸡和一千文钱……”
方氏一脸惊诧:“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咱得给我奶还价的余地,你要少了,她一还咱就没了。”
“可是……”方氏仍然迟疑不决。
娘几个正在说话,就听何氏一声怒吼:“夏宁,你去倒王母娘娘的甘露水了?”
“来了来了。”夏宁连声应道。姐妹几个一想着能分出去,不自觉的都多了一股精气神儿。
何氏似乎能猜到她们母女几个在商量什么,她一直站在院子里,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锐利而警惕的盯着西厢房。四人一起噤了声。方宁刚要进堂屋,却被何氏一把拉住:“你进去干啥?爷们在商量事情,你一个丫头片子去凑什么热闹?”方宁也不跟她犟嘴,只灵活的一弯腰,像一条鱼似的从她身旁溜走,飞快地闪进了堂屋。杜家三兄弟全部到齐,孙氏和王氏凑了进来。
“咳咳,大哥,你们都商量好了没?商量好就分吧。”一阵沉默过后,杜二爷率先开了口。
老杜头吧嗒吧嗒抽了一会儿旱烟,瞥了杜朝南一眼,淡淡地说道:“也没啥好商量的,你们也都知道,我们家是个穷家,也没啥值钱的家什。这么着吧,三房住的那两间屋子还归他们,将来几个丫头出嫁了,旁边那间再收回来。地呢,他们五口人一人一亩。还有锅碗瓢勺也给他们一份,其他的,没了。咱家不比别人家大业大能分的就这些。你们看呢?”说完,他象征性的征求了两个弟弟的意见。
杜二爷轻轻地摇摇头,杜三爷默默叹息一声看了看杜朝南:“三侄儿,你看呢?”
“啊——”杜朝南一脸恍惚,他可能是被忽视惯了,猛然被人问起意见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嗫嚅了几下,还没开口,杜方宁就瞅准时机脆声说道:“爹,你路上不是跟我说了吗?我们家也不多要,就要四间房,八亩地,两头猪,二十只鸡和一千文钱。”
“哟嗬,你家还不多要,多要你想要啥?把我们老两口的骨头敲了给你榨油行不?”何氏简直是杜方宁的狮子大开口给气乐了。
杜方宁一脸正色的辩解:“奶,爷,二爷三爷,你们且听我一一道来,我们家可真没多要——”老杜头一敲桌子厉声叱责:“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出去!”老杜头平常总不着家,也很少管小辈的事,他一般不打骂人,可若是撞到他手上,那就是闯大祸了。所以,孙子孙女们都有些怕他。
方宁一脸无惧地说道:“爷,我也不想插嘴,可我家没男孩,我爹娘就把我当男孩养,过两年我就得撑起门户,有的事我不想插手也不行。我们家要的可不多,咱家的院子怎么盖起来的,在座的都清楚,没我大姐的聘礼你们能盖得起?我们五口人要四间房不应该吗?十年来,我爹不管严寒酷暑都出去做工,回来工钱全交,你们总不能就让我们净身出户吧?还有那猪可是我娘在喂,鸡是我和我姐在喂,分给我们一份不应当吗?爷您也说您心闲平常不管琐事,我是怕您老忘了,给您提个醒。”
杜方宁话音一落,方氏便鼓足勇气说道:“爹,我也觉得方宁说得有理儿。”
吴氏和方满子一起附和方氏:“大爷,您得一碗水端平了,别让外人笑话。”
杜朝东和杜朝西私下里对视一眼,杜朝东清清嗓子接道:“爹,我觉着按原来的分法就行。对了还有咱家借王家的债是不是也得分给三弟一部分,毕竟这是公中的欠债。”
他话音一落,夏宁就冷笑道:“大伯,难道金宁姐的嫁妆也要我爹出不成?那好啊,你把她的聘礼也一并给了我爹。”
方宁也笑道:“大伯,要不要让我们把你的赌债也还了?把几个堂哥娶媳妇的钱也给出了?”
杜朝东气得脸色涨红,刚要发作,就听何氏一声厉吼:“都反了是不?吵吵什么,谁再吵给我滚出去。”三人只得一起噤声。
孙氏和王氏一起出声打圆场:“娘,您小心别气坏了身子。”接着孙氏又朝方宁一笑:“方宁,你看你堂哥堂姐们一个也没进来,我和你二伯娘也没插话,这分家的大事就该由他们男人拿主意,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瞎吵吵什么呀。小心名声传了出去,将来连婆家都不好说。”
杜方宁轻飘飘地接道:“大伯娘,你以为我想啊。我要是有你和大伯这样肯为儿女打算的爹娘,我犯得着这样吗?——我金宁姐的嫁妆都有叔叔出,我大姐的聘礼却被拿来盖房子。至于婆家什么的,你还是先操心冬宁姐吧,反正我们姐妹都随我娘,不懒不馋不丑,有什么可怕的。”
孙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刚要出口反击,就听老杜头重重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