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内忽然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离得近了,素怀宸能够听出来是铠甲摩擦声,唐虞笙下意识抽出背后的千机匣,进入了戒备状态,陵越等人见状也抽出了腰侧的长剑,叶无殇微微皱起了眉头,却连头也没回,素怀宸立刻就明白来人并没有危险,他侧过身轻轻对着唐虞笙等人摆了摆手,后面那些人也解除了戒备。叶无殇身后仍然弥漫着雾气,那声音在靠近青铜门时忽然消失了,紧接着一双毛茸茸的犬类特有的耳朵出现在藏剑弟子身后,身影隐藏在雾气里看不真切。那双耳朵抖动了片刻,隐藏在雾气里的身体忽然弓了起来,一团银红相间的东西朝着素怀宸扑了过去,却在半空中被叶无殇扯住了后衣领,那团银红相间的东西只能吊在空中不断挣扎。
剑冢之中剑气纵横,青铜门内更是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混沌气息,将剑冢内所有活物的气息盖了过去,故而素怀宸并不知晓那团银红相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凭着耳朵尖尖猜测对方是灵兽,等到对方突然从雾气里窜出来,素怀宸才看清,那是个化形不完整的狼妖崽子,粉嫩的人类正太面孔上依稀能看出兽类的轮廓,双瞳是兽类特有的金色竖瞳,狼妖崽子穿着与天策府军装颇为相似的银色铠甲,毛茸茸的爪子从红色滚银边的袖子和衣摆里伸出来,尖锐的利刃隐隐发光,蓬松的狼尾巴还在身后甩个不停。
狼妖崽子很明显不满叶无殇拽着自己的后衣领,挣扎了半晌逃脱不了对方的控制,他只能放下了爪子,那双金色竖瞳始终死死盯着纯阳道子。发觉到百里屠苏和陵越警惕的视线后,狼妖崽子威胁性的龇了龇牙,露出了锐利的犬齿。白衣的藏剑弟子毫不迟疑的把狼妖崽子甩回了青铜门内,狼妖崽子凌空转了个身后,稳稳落地,又准备往前冲,叶无殇的声音冷漠而镇静:“我最后说一次,别闹事。”
藏剑弟子说这话的时候连头也没回,狼妖崽子顿时就不动了,缓了一会儿,他默默蹲在了拐角里,连耳朵也一起耷拉下去,纯阳道子甚至听到了类似于幼兽委屈的呜咽声,他刚想开口询问,藏剑弟子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并没有其他表情,声音温和如昔,仿佛刚才的冷漠不过是众人的错觉:“怀宸,你现在这样,是已经修成了仙身吧?”
“确实如此。”素怀宸点了点头,随即微微皱眉,“无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五百年来,你又为何只待在剑冢里,还有,莫非无殇你的‘心剑’已经修炼到了极致,为何贫道只能感觉到你身上的剑气,再无法感觉到……感觉到——”
“感觉到属于活人的生气?”叶无殇轻轻眨了眨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上下扑扇,“前程往事俱如烟云,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如今你为仙人,而他为魔身,一点也不奇怪。至于我,其实你已经猜出来了不是麽,我现在,是剑灵。”
许是看到了纯阳道子脸上的愧疚和悔恨,藏剑弟子刚想抬手像以前一样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却又硬生生抑制了自己的动作,放缓了自己的声调:“你不必心有愧疚,你我都是成年人,知道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是藏剑弟子,藏剑山庄最引以为豪的便是铸剑之术,铸剑之术千千万万,而对于铸剑师来说,这世上铸剑最好的方法,莫过于选了合适的材料千锤百炼后,自己以身殉剑枪魔霸世。从你我初遇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走一条和以往的人不同的路,最终回到该回到的地方去,而我一直隐藏着没有告诉你的是,我在那个地方,已经死了,无论我怎样努力,也走不到和你相同的地方去。老早我便知道,自己最终会做出这种决定,至于和大庄主的约定,你也不必悔恨,我只是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而已,师父亦是铸剑师,一定能够理解我。你我好歹也曾在一起修习铸剑之术,想必也能明白吧。”
“……贫道能明白,不代表能够理解。”素怀宸上前一步,好半天才组织好自己的语言,“不论你再怎么安慰贫道,失约终究是失约,贫道愧对叶大庄主。哪怕,哪怕到了现在走着不同的道路,贫道也希望你是初见时的那个自由而骄傲的藏剑弟子,你又是为何要留在此地?莫非是被什么束缚住?贫道尊重你的决定,但前提是……那的确是你所想的。”
“我和沉睡在此间的那位大神有过约定,我替他看守这里一万年,他还我自由之身。”叶无殇从袖子里凭空取出一柄银白色的长剑,递给了素怀宸,“今晚这扇门关闭之后,再打开要等到我完成约定了。后面的路我是无法再陪你走下去了,我知道,你一定找到了通往下一个地方的路径。所以,倘若你真心想要为我做什么的话,就带着这柄剑吧。‘鸿灵镇仙’未必可靠,这把剑是我用剑冢内材料所铸,等你回到那里的时候,记得勤于擦拭便好。”
纯阳道子接过剑后便垂下了头,没有再说话,紫胤真人看了百里屠苏一眼,最终走上前去,抬手便是一礼:“晚辈冒昧,只是事关生死,请恕晚辈失礼。晚辈之徒百里屠苏身俱煞气,只能依靠封印而活,前辈素来见多识广,不知前辈可有应对之法?”
叶无殇上下打量了百里屠苏一会,缓缓开口:“你若是希望他像普通人那样活着,那便是无解。他身体里一半魂魄为仙,一半魂魄为人,如今却用着强横的封印之术延续性命,封印若不解开,最终会彻底丧失理智入魔,若是解开封印,不出七日便会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