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哒哒”,似带着奇特的韵律,敲击在每一人的心坎上,怦怦跳跃。
萧翊驻马,微笑看向大纛上衣袂飞扬、飘逸如仙的女子,宽广高额下双目深邃悠远,似欢喜、似解脱,最终化成一道淡淡笑意,旷达洒练。
他仰天一声长啸,意兴酣畅。
啸声中,蓦然一声轰响,连人带马如雷云爆炸,顷刻间化为满天飞烟。
风过处,烟飞尘散,那道雄奇俊伟的身躯就这么突然间在天地间消失了。
众人呆立,金军惊震,宋军不敢置信——金国第一高手,那个奇伟如天神的男子就这样不见了?
卫希颜轻轻一叹,叹息中,衣衫突如被狂风灌入般满满涨鼓,便听“咔”一声脆响,绾发的墨玉簪子倏地脆折断落。
一匹黑亮如缎的乌发垂落如云,丝袍飘拂,青丝飞扬,绝颜出尘,如神如幻。
众人心头如遭重击,一波震撼连着一波震撼。
他是女子,她竟然是女子!
一片惊撼的空寂中,卫希颜真气流转,右臂仍无知觉,萧翊那一枪终是伤了她,以至气劲迸发抑制不住,衣鼓簪断。
她心中无悲无喜。生与死,对萧翊而言,不过是追求武道巅峰的殊途同归。
清姿身影飘然立于大纛,任三月春风吹散了长发,眸子望向星子消逝的天穹无尽处,风入襟怀唯有无边无涯的空寞魅王霸爱小妖妃。
那一霎间,几乎人人惊疑,那飘然绝世的女子转眼便会羽化登极而去。
却,似乎人间有甚么力量,让那道如虚如幻的身影再度回归尘世,清晰而深刻,随她扬眉洒笑间,清姿风髓印入成千上万双眼中,纵使时光流转百年也无法磨灭分毫。
何灌心中惊震,他突然大喝一声:
“金国国师败了!”
蕴含真气的喝声震响战场,千万道迷蒙的眼神似被突然唤醒。
紧接着,岳飞清亮声音激昂,振荡人心,“金国败了!”
宋军如梦初醒,欣喜若狂,爆发出如雷般的欢呼声。
金国败了,大宋胜了!
人人目光崇敬,凝望向高空中衣袂飞扬的女子,再无人去想卫太师卫帅是男是女——那道神姿无双的清影,是打败了金国国师的天人。
不知是谁带了头,成千上万的宋军一下一下挺举兵戈,高呼致敬:
“万岁!万岁!万岁!”
山呼海啸的欢声中,何灌目光渐渐冷峻幽沉。万岁——是大宋万岁,还是眼前这女子万岁?
他猛然攥紧拳头。
金军阵营中一片沉静,死一般的沉静!
金人眼中的天神就这么去了!化为飞烟无影无踪……三万金军猝然空荡,就仿佛心中一道天柱突然倒塌下去,再也没了精神支撑。
完颜宗弼胸口如刀划破,血淋淋的痛。萧翊,他的师傅,已如他的父亲般永远消失在这天地,再也无法寻觅……
他猛然仰天厉啸,啸声悲痛入骨,俄而拔高激扬,悲怀壮烈,啸声一顿喝声铿然作响:“国师武道入极,神归天地!”
他锵然拔刀,喝道:“为国师送行!”
“为国师送行!”金军齐齐举弄戈,吼声沉痛,悲伤肃穆的气氛填补了心间的空荡无依。
完颜宗弼接着狂吼道:“长生天在上,国师武道之魂,永不泯灭,佑我大金,战无不胜!”
“佑我大金,战无不胜!”金军齐声震吼,冲散空茫悲痛,士气渐渐回复。
卫希颜挑眉扬唇,“秦无伤”这小子竟然因势利导,化悲痛为士气,但她既造就今日之局,又岂能让他占了主动?
她清扬一笑,在金军越来越昂扬的震呼声中明晰入耳,语气决厉如刀:“战败服输,汝等北虏还不后撤!”
这一“刀”砍下去,金军的齐声震吼顿时一滞、渐弱渐停,直至无声。
完颜宗弼悲痛未消的心口被这句话气得几乎吐血。他刚刚激回军中士气,却被卫希颜一句败军打消,将从军那股上冲将扬的气势压得一窒——同样是撤军,却从预谋中的高姿态沦为了那人威压下的败退!完颜宗弼一番心思顿时化为东流,怎不让他气欲吐血!
卫希颜不容双方迟疑,目光如炬如电,从完颜宗弼、完颜昌、何灌、宗泽的面庞扫过,眉眼间的清悠尽去,凌绝峰顶的睥睨威势破空而出。
四位大将心中一凛。为大将者,当断即断!完颜宗弼深吸口气,决然喝令:“撤!”
羊角厉响,南北两营金军同时拔转马头,准备后撤求魔。
山谷中的押俘金军押着宋俘撤向谷口,却被孙昭阳部阻住。金兵拔刀押着俘虏前行,宋军弓箭搭弦不退。金军千户阻卜猛然挥臂,刀光一闪,“咔嚓”斩落一名宗姬的头颅,呲牙大笑:“若有人挡,全杀了!”
“诺!”金骑轰然应声,其嚣狂之态让人咬牙。
孙昭阳气恨不已,却投鼠忌器,又恐伤了马车中的皇帝,在金兵押行相逼下,只得喝令宋军后退。
完颜宗弼率金军与何灌、孙昭阳的军队形成三角对峙,停在谷外接应阻卜。
何灌眼底冷光一闪,完颜宗翰以皇帝赵桓为饵,大公子(雷雨荼)将计就计,此战是为立威,慑服北方各州府,若容金军押俘扬长而去,岂非威风扫地?
他唇边划过厉色,传音给心腹副将雷彦奇,命令弓箭射杀金骑,不必顾忌俘虏。
雷彦奇会意,宋俘中有十余位重要朝臣,不如趁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