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园。
“啊!”伴着一声尖叫,青花瓷的杯子碎裂,滚烫的茶水顺着一张姣好的脸庞汩汩流下,烫得脸皮通红。
跪在地上的女子痛苦地捂住烫伤的脸颊,伏地瑟瑟发抖。震慑于主位上雍容贵妇连哭都不敢哭上一声。
孟怀心中大痛,顿足、想上前将她护住,却在大夫人一记森冷的目光下生生止住脚步,忌惮于大夫人怒气腾腾的样子。只得抿唇不语,只待大夫人怒气稍减时再好生为她说相。
赵氏一边用帕子试泪,一边偷眼瞧着,见夫君吃鳖,小贱人受罚,心中大乐。心想着,若再与婆母说上几句,一并打发了那贱人出府才是正经。于是,红着眼圈,从贴身大丫环手中接过一杯重新沏过的茶,递到大夫人面前,凄声道:“母亲,可别气坏了身子。那贱人……”
“你也给我闭嘴!”大夫人恨声骂道,“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
这还是大夫人第一次对赵氏如此厉色,平日里但凡有个过错也会在下人面前给她留着脸面,背地里说教几句。
但今个儿可是一点脸面也不给她留了。
大夫人心里有气,恨赵氏身为芳园主母却连个妾都不是的下贱女人摆弄不得,若将来将孟府交与她掌管,岂不是要败在她的手上。
转眼再看看不求长进的儿子……心中终是意难平。
赵氏默立不语,低垂着眼眸,眼中划过一抹恨意,紧紧地咬住下唇。
大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平素对这个儿媳还算是满意,虽称不上是个机灵的,但也不至于糊涂。
气得她怔怔地一时没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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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园门口,两个粗使婆子并着两个小丫头守在那里。
虽是晌午,但天仍冷得出奇。几人都操着袖笼,跺着脚。
两个粗使婆子低声道:“瞧见那张脸没?啧啧啧……”
“怎么没见?真真的与那位像。”那婆子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吓得另一个“啪”地将她的手打落,低斥道,“我看你个老货是活腻了,还敢比划。”
那婆子嘿嘿一笑,挤眉弄眼,“谁不知小主子的心思?”
两个小丫鬟装着没听见,对视一眼,离那两个不要命的婆子远了一些。
这时,远远就见一顶小轿抬了过来。
灵儿紧走几步,上前对着几人一礼,“烦请两位姐姐通传一声,二小姐过来看大夫人了。”
未等那两个小丫鬟说话,那边的两个粗使婆子便迈着方步过来,神情甚是倨傲,“大夫人正忙,怕是没空见二小姐。”
灵儿犹疑地看了一眼小轿,二小姐的身子刚好不久。这样带着诚心巴巴地来了,总不能一面不见就这么回去。只得好言求道:“嬷嬷辛苦一趟,帮着进园子瞧瞧。若是大夫人还忙,我们小姐改日再来拜见大夫人。”
“哟,瞧你这话说的。辛苦些倒不得什么,都是替主子做事的。只是,这么厚的雪尚未化,老婆子年纪大了,腿脚也不甚灵便……”胖婆子从袖笼里伸出手,边说边张开五指在眼前左右翻看。
站在一旁的两个小丫鬟知道这是问灵儿要赏钱呢,撇了嘴,这会儿若得了赏钱也分不到他们头上,索性扭过头不作声。
平日里若是婆子与小丫鬟在一起做事,若得了赏也是婆子拿得多些或是全都拿了。没有人人敢说一个“不”字。除非有了等级的大丫鬟,她们不敢惹外,像她们这样没有等级的粗使丫头,被人呼来唤去的更是常事。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更何况来的还是府中最不受主子们见待的二小姐。她们也懒得管。
方才来的路上李嬷嬷遇见几个下人,吩咐些琐事耽搁了一会儿。这时还没赶过来。灵儿心道,若是李嬷嬷在,怕是他们这些人也不敢这般动作。可轿子停在门口要巴巴地等着一个奴才来撑腰,岂不是打二小姐的脸,那这事儿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灵儿,过来!”轿帘一掀,孟云心自行出了轿子。
灵儿忙过去扶了她,微皱了眉心,欲言又止。
几人上前福了,皮笑肉不笑地见了礼。
看她们那表情就知道这孟云心前身是个软的,这下人对她都没什么恭敬,不跪下磕头就罢了,还都只是半蹲的福了福就想起身走人。
孟云心将手中的暖炉“当啷”一声的摔在地上,吓的这四人忽地全都抬头看着她,眼神中有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按说你们是母亲院子里的人,本不该跟你们计较什么的。可我又一想,毕竟你们也是府里的下人,这规矩也是要有的。母亲一向治家严谨,可你们呢?就是这么学规矩的?今儿个是我遇到了,待旁日让外人看到,岂不是坏了府里的名声。还以为孟府的主子不会管教下人,孟府的规矩是假的了!我今儿若是全了你们的体面,你们可曾为我这个主子想过,嗯?还是说,你们不把我当主子看?”孟云心的话慢条思理的说着,可那口气却硬的很,那门口站的几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全都不情不愿的跪下,“给二小姐请安。”
几人都低头等着孟云心叫起,可是等了半天都未听孟云心应上一声,便心里都生了不满,旁日里跟着这不受宠的拿不着赏钱就算了,这回来居然就给她们脸子看,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可众人心里敢想却也不敢说,只能这么跪着。
孟云心偏不急着叫他们起来。灵儿早已将暖炉拾起重新收拾了,塞进了孟云心的手里。
还是灵儿机灵,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