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手拿着鞭子,挥也不是收也不是,和那黑大个答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愤愤一转身,径直往楼上去了,不想对着柳眉的妩媚调笑也还是懒洋洋的,好在心情倒是平复了不少,九爷是知道自己个儿的毛病的,也就没多想,只当是刚才没将气出顺的缘故,打着呵欠起身,老十却才和焦忠穆仁寒暄完上来,看他起身不由问了一句,九爷懒洋洋回一声:“没意思,回去了。”

老十便知道他对柳眉这是腻了,也不再多言,看着天色尚早,带着他往一处平日里吃着还好的酒楼去了。

徒留后头焦忠和穆仁,半晌解除石化状态,却只剩下个贾琏等着。这焦忠祖辈是宁国府的家奴,荣国府的爷们也算得上是他的主子,按理说就是都有功名在身,也该好生见礼,只是焦忠一来就给冯渊居然不着调到带着未婚妻子逛花楼的事儿刺激到了,穆仁又是个世故上头不慎精通的,再说他的震惊绝对不比焦忠少,这么一来二去,也没谁想起还该给贾琏见个礼儿,好在贾琏虽说文武皆不如兄长,却最是个于世路会机变、言谈去得通的,兼之打小儿见惯了东府里头堂祖父等人对手下将士的宽待,就是贾代善,不与他吹胡子瞪眼时,也没少教导于他,虽说做主子的不可被奴才辖制,需宽严有度,但那等会陪着主子上战场的家兵却不可轻易和普通家奴等同,对那些英勇护主的尤其当宽待优容……

焦忠爷爷焦大的事儿贾琏也听说过,那一家子是早放出去了的,不过是焦大死心眼,才至今尤为宁府所用,但诸如焦忠,却是正经出仕的武官。再说人和冯世叔的称呼是兄弟,贾琏最是有自知之明,这见礼了是人念着旧情,不见也是规矩,再说贾琏自己初次听说那位男装玉娃娃的身份时,反应也没比焦忠两个好多少,至今犹不甚适应呢,也体谅这两位惊极失常,见焦忠犹可,穆仁醒过神来却羞得脸颊飞红,贾琏原就是个好色不拘小节的,见了更是心下怜惜,温声细语给他开解了几句,看他渐渐放松下来,方一笑邀请:“不如入内说话?”

穆仁家教甚严,除了少年时去了两次画舫,并不曾再到此等花红柳绿之处,此时听着里头莺声笑语,略有心动,兼之贾琏又是他偶像的侄儿,更有心联络一二,焦忠知他心意,便先一步应下:“二公子先请。”

贾琏笑着谦让几句,见焦忠坚持,便挽着穆仁的手一道入内。期间酒酣耳热,穆仁少不得打听打听敷大公子的事迹,贾琏听得他这一身打扮竟是依着传说中敷大公子引领的新潮流弄出来的,想想那日敷大伯父偶然小憩后,恰文友来会便匆忙起身,确实是发冠略歪衣衫微乱,却因气度风仪反显fēng_liú……又想想近日京中纨绔子多爱歪着戴冠,自己傻乎乎学了一回偏恰好被二叔看到,平白挨了好一顿说……贾琏扶着额,只觉得自己那顿说挨得冤枉得很,果然流行不能盲目跟从啊!谁知道流行背后的故事是哪儿来的?

再看看穆仁那歪到耳朵上的发冠,贾琏举起酒杯,掩饰了一下狂抽的嘴角,只喉间那点笑还是直冲了上来,贾琏赶紧顺势抿了两口酒,想着压下那阵笑,却不料那歪着发冠的家伙忽然凑过来——因贾琏恰好坐在,穆仁发冠歪向的那一侧,穆仁这一动,那发冠终于撑不住倒了下来,发髻也散开了大半,穆仁惊呼一声挽住发,焦忠也赶忙上前帮他束发,贾琏这下就是剩下的大半杯酒都喝下去也冲不下笑声,趴在桌上笑得又是咳又是呛的,亏得穆仁好脾气,挽好头发之后只讷讷看着他:“可是我这打扮,又不妥了?”

穆仁也不是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毛病,他打小儿就分不出美丑,不只对人分不清,对衣着打扮服侍配色,也从来笨拙得很,原在书院里头也没少被人笑,只是穆仁是个死心眼子的,除了书上描述的各种魏晋fēng_liú就最崇拜敷大公子,素来是人笑由人笑,我自行我素的,不过后来为老十打理庶务故,才略微改善了点,但一般人笑话他还真不介意。这次会讷讷难掩,不过是因为贾琏是他最崇拜的敷大公子家的侄儿,穆仁虽不奢望能真如焦忠所言,得以一见偶像,不过在偶像的家人面前,也不想丢脸的。

贾琏笑完一回,虽可惜穆仁竟是被焦忠那种黑大个叼走了,但难得穆仁对他敷大伯父那等推崇,他自个儿也喜欢他性子温和,就是略有些呆也呆得有趣,倒真给穆仁引荐一回,让穆仁在京中的这半月过得极是愉快不提。

却说老十从此和老九又开始了一起晚膳夜游的好日子,白日里再被康熙宝宝缠得更衣净手都不得闲,倒也没再怎么急躁,反而好几次还趁着没人注意时,悄悄在康熙宝宝得意嘀咕“别以为你这是辖制了爷,爷却是正好早点儿耗得你睡熟了、早点儿开溜呢”之类的,康熙宝宝听得心中暗自冷笑,但想着下一步计划,倒也没怎么折腾老十,不过是将自己喝一碗**、就也要老十喝一碗的规矩,改成了自己喝一碗、倒很有慈父风范地赏他两碗罢了。

如此又混过了两三年,皇孙康熙宝宝终于从两头身进展到了四头身,大青几个当家做主的,从太上皇到皇帝到太子水嵂,无一不是把他看得和眼珠子似的,皇帝更是在百忙之中寻了空挡,亲自教他读书习字,这皇孙也没丢了他王父皇祖几代早慧的脸面,小小年纪,捏着特制的小毛笔,一笔一划虽说笔力尚且不足,却也已然似模似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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