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太看到钱嬷嬷呈上来的榜单也有点傻眼,不过这些天她也算历练出来了,虽心下很是抓狂自己连好女婿的名姓都没打听到、就巴巴儿让人去看榜单,也没耽误她命人打赏钱三,对着钱嬷嬷也很是夸了几句,听得钱嬷嬷眉开眼笑,六七十岁的老菊花也绽放了一把,却只谦虚多亏了主子恩典,赐了伶俐厚道的贴身大丫头给她做儿媳,才能有此等不说伶俐、好歹办的差事能入主子眼的好孙儿龙基谷。
夏太太听她这么说,心下也欢喜,也想起多年前随自己自娘家嫁入夏家的几个大丫头,虽说因为老爷不喜,几个大丫头都没能开脸纳在房里,但这放出去的结果也都不错,秋露家的小子可不就已经会办差了么?说来这些年和她那口子将自己的陪嫁庄子打点得也好,这两年也没给挑出什么中饱私囊仗势欺人的事儿来……
说起来,前两年因自己礼佛故,也很久没允这些丫头嬷嬷们来请安了,就是近日少往佛堂里头去,也只是宅子里的丫头婆子陪着说说话,这秋露,还只是年前报账时见过一回,只是那时人多,也没怎么说说话,正好最近风调雨顺,庄子上也都顺利,想来得闲了可以传来坐坐……
夏太太一边胡乱想着,一边往女儿院子里去了。
果然夏大姑娘也起来了,难得既没调戏小丫头,也没唤人说书唱曲儿,只独个儿倚坐在廊下,看着前边儿发呆。夏太太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是那几个前年才竖起来的靶子——说来那时候自己还想不明白,怎么这素来娇养柔弱的女儿,好端端的怎么倒想起玩儿骑射来?在外头拆了两座院子做了校场不够,连自己的院子都要弄个靶子出来!现在想着那个好女婿,夏太太自觉真相了,不由抿嘴一笑,因想着女儿素日很有几分左性要强,夏太太也不敢真的出言调侃她,缓步上前,眼睛往下打量一番,看到女儿身下铺了厚厚的狐皮垫子,两侧还用紫金小手炉压着,赞许地点了点头,也没让人再多铺一个垫子,只将一个手炉捧了起来,略侧了身坐下,声音中隐含笑意,明知故问:“女儿看的什么如此入神?”
九爷原想着小时候和老十在后宫里的日子有些怅然——这少了那小子,就是在自己院子里也如翊坤宫正院一般立起了靶子又如何?到底没了当日的热闹闹腾。一时出神,竟也没留意到夏太太的到来,在她出声时很是唬了一跳,虽他其实掩饰得很好,但心中觉得女儿正该小吓一跳的夏太太看着,自然是怎么看怎么是过于出神导致略微受惊的小模样,真真儿又是可怜又是可爱,看得夏太太几乎忍不住要将她揉进怀里,总算在手伸出去时想起这个女儿已经好几年以大人自居,最是不喜人过于亲昵,便只顺势将手里那份榜单放到女儿膝上,笑眯眯点头:“这份是今科武考的榜单,女儿闲坐无事,不如瞧瞧?”
九爷狐疑地挑挑眉,这个太太虽近日开朗了许多,却甚少此般似乎连发梢儿都在笑的。何况今科武举与夏家何干?
但反正无聊,也不认为夏太太会谋算自己,也不觉得自己能避不开夏太太的谋算,因此九爷只略换了个姿势,更舒服地靠在廊下柱上,方慢悠悠翻看起那份榜单。
夏太太看着女儿那副貌似可有可无的样子,心底暗笑,面上却丝毫不露,眉眼唇边的弧度都小了好些,只眼睛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儿看。九爷倒也没多想,夏太太每在她跟前儿,总是这般眼珠子都转不开的样子,自顾自一手拄着头,一手无意识地在那雪缎上随意划着,也不知道看进去没有。
蓦地,九爷直起身来,夏太太赶紧看过去,这一眼可不得了,心中那个大喜啊!你道为何?原来九爷那细若葱白的食指竟是覆在榜单倒数第三个名字上头——竟是钱三后来补上的会甲前三名,且是写在最前的头名会元郎!
可不是了不得了?早知道女儿眼光好,可夏太太也再不敢想,她看上的,竟是如此佳婿!
就是殿试还没过,也几乎是妥妥的状元郎了!
夏太太喜不自胜,看女儿不过一惊之后又神色慵懒的斜倚着,眉眼隐见倦色,想起自己昨天都是念了大半天的佛,也就不多坐,笑笑叮嘱了几句,不外乎注意保暖莫贪凉、春日困倦多睡眠之类的,便带着一干丫头婆子,摇摇的走了。
九爷那个呵欠终于顺顺畅畅地打了出来,想着夏太太那句春日困倦,满意点头,果然是迫于天时,爷怎么可能想老十那笨蛋想得睡不着呢?今儿恰没事,补眠,不,是顺应天时多睡一会也不算什么,反正皇阿玛也不在,刻薄老四更不在,也没谁挑刺自己白日高卧什么的……真是此时不睡更待何时?
九爷转身回屋,饱饱地睡了一觉,至于那个和倒霉鬼冯渊一样名字的会元郎,到底是不是那个倒霉鬼,九爷也懒得追究。
反正这个红楼早就似是而非成筛子了,什么贾敷贾瑚等等好些早夭的倒霉鬼都好好儿的,贾敷更是高居京都第一美人榜好几十年,还虏获了自己那颗起码十年没为谁心动过的老心……那什么敬成帝,九爷在无聊时也整理对比过这大青的皇帝王爷与红楼中称谓的对比,赫然发现除了东平北静几个仍如原著之外,那什么温亲王多半就是忠顺亲王——虽说就那给他圆脸媳妇挑眉看一眼就脸红耳赤的小模样,九爷还真怎么都想象不出这家伙为了个什么琪官儿蒋玉菡,闹得宝玉那个凤凰蛋都挨了狠打的!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