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柴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还真说不准。”
两人才一说话就有点打顶仗,黄蕊于是暂时停止了吃东西,抬起头说:“要不你们单独谈谈?”
结果费柴和蔡梦琳几乎同时(蔡梦琳稍晚一些)说:“吃你的东西你。”
黄蕊一吐舌头,又立刻低下头去。
费柴和蔡梦琳这才相视一笑,原本郁结的气氛融化了些许。蔡梦琳又说:“见你现在过得不错,我真的很替你开心,说起以前的事情,你确实是有些委屈的。”
费柴说:“已经过去的事,说不上委屈不委屈,本来那些资料甭管涉密没涉密毕竟是从我这里泄露出去的。再说了,我也想通了,我不在,很多人就会自在很多,毕竟现在讲究是和谐,作为不和谐因素呢,我还是走的远些好。”
蔡梦琳叹道:“知道你心里一直憋着股怨气,其实事情走到这一步也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也不能全怪你。”
费柴把杯中酒喝了,把玩着手里的啤酒杯,缓缓地说:“其实这事儿,原本就是可大可小的,最后不是还放了我一马嘛?还有副县长可以做,按照鸡头凤尾的原理,我这不也算升官了嘛,说起来……”他说着,看了低头吃东西,耳朵却竖的尖尖的黄蕊说:“也不枉我们好过一场。”
蔡梦琳没想到费柴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有些慌,忙看了黄蕊一眼,可黄蕊依旧低头吃东西,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于是叹了一声说:“能不能不提这个啊,都过去很久了。”
费柴一耸肩膀,双手一摊,不语。
蔡梦琳把头扭向一边,好像是在欣赏墙上的那副小画,过了良久才喃喃地切入了正题:“最近地质运动又加剧了,有人建议把你调回来。”
费柴说:“南泉地质界人才济济,编制齐全,设备精良,调我回来做什么?”
蔡梦琳说:“地监局长,也就是你那个老同学朱亚军就要调回省城去了,联合监测站自从吴市长被双规后也半死不活的,南泉地质界确实需要有个人回来做顶梁柱。”
“和替罪羊……”费柴补充说。
蔡梦琳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费柴,费柴微笑了一下说:“我有说错吗?或许我说的不够全面,不单单是替罪羊,还是报警器,两用的,反正有好的轮不上我,出了事,我担着,对。”
蔡梦琳又叹了一声,不语。
“你们这些当官的啊。”费柴叹道“遇到什么事总是权衡利弊,号称公仆,可却总是先想到自己。”
这时黄蕊忽然抬起头对费柴说:“费县长,你可别这么说,你也是当官的哈。”
费柴听了,略带尴尬地笑了一下说:“还真是,而且我以前的理想居然是做个合格的官僚,就这么一辈子过下去呢,可惜啊……我终究是没学会。”
蔡梦琳见扯远了,就问:“撇开一些个人思想上的东西不说,你到底打算回来不?反正回来了你说的那些东西有可能存在,可对于你的专业来说,你就又可以重操旧业,有人力、设备可以运用,强似你在下头费劲巴拉的苦熬。”
费柴看着蔡梦琳,过了半晌才笑了一下说:“你先别劝我,我就问你一句,你一定要用心来回答。你希望我回来吗?”
蔡梦琳眨巴着眼睛问:“你这什么意思?”
黄蕊也觉得这问题有趣,也看着他们。
费柴说:“我在问你话,希望还是不希望。”
蔡梦琳说:“我要是回答了有什么区别吗?能左右你的决心吗?”
费柴说:“不能,不管你希望还是不希望我回来,我都是不打算回来了,我是要做事的人,做事的人对官衔无爱,只要能满足他们做事需要的条件就可以。”
蔡梦琳说:“你觉得在云山县你能得到相应的支持我不为难你,可不管我是否希望你回来都不会改变你扎根云山的想法,那你干嘛还问我?”
费柴说:“当然要问,以后万一南泉真要地震的话,在它到来之前,我需要一份值得我去通知,去救助的人的名单,真要是那天到来了,提前通知救助的时间是有限的,我必须先救那些在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