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费柴对王俊起了防备,但王俊却也不怎么来,即便来了,也只谈些风花雪月的陈年往事,时间一长,费柴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倒是最近的地质局势让他更心慌。
费柴虽说在南泉官场有些说不上话了,这倒反使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专业上来,果然大有进展,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脚下这块大地当真的不太稳当。可就在这时,偏偏省里联合下了一个文,要求各地严格执行省地质监测厅下发的地质灾害预警执行标准,不得擅自上升或下调标准,如此一来,费柴等人一直执行着的标准就要降低,很多人会为此高兴——标准降低了,值班的时候自然就少了。可费柴一看慌了,现在什么情况,他还情愿提高一些呢,于是赶紧撰文打报告,告知省厅南泉市特殊的地质情况和现状。报告打到朱亚军那儿,朱亚军却不签字,说:其实我们有周报、月报和季报,省厅是知道我们这里的地质情况,你这个报告就算打上去也没用。
费柴据理力争:敢情出了点什么事,他们倒躲的远远的,伤不着碰不着的。
朱亚军知道最近费柴心情不是很好,而且报告也写的是实情,于是就勉强签了字,费柴又去打印了,由机要通道报送了省上,自然是泥牛入海。
费柴不甘心又连续打了几个报告,后个朱亚军打死也不签了,说上次已经被批评了,说他不顾全大局,还劝费柴多研究研究秦中教授的理论,挺有道理的。
其实费柴对秦中教授的理论哪能没有研究呢,秦中教授的理论又何止是有道理啊,那理论就是正确的,只是有一条,在地质界,没有一条理论能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很简单,地球上的地质情况千差万别,又岂是一种理论就能全概括的?只不过秦教授的这种理论和高层和普通百姓心中的那种‘和谐’观念暗合,才大行其道受人推崇的。本来嘛,日子过的好好的,谁愿意瞎折腾?只是原本应有的居安思危思想,却被稀里糊涂地弄成鸵鸟政策,无他,只存着侥幸心理,希望老天爷别把脾气发到自己脚底下来,而且一天没事,两天没事,久而久之,神经被麻醉,就以为真的不会有事了,这时若是有人忽然说要发生什么,那不当做异类才叫怪呢。
费柴现在就成了这样的异类。
既然局里都说不通,在市里更是说不通,张市长就不说了,现在就连蔡梦琳那边话也说不进去了,黄蕊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心疼,还主动帮他联系了两回见面,可效果聊聊,只不过是顾及以往的情谊,不至于让他面子更难看而已。
费柴实在没辙了,以私人名义给地质界的朋友和熟人写信,其中也有赞同他的观点的,但数量不多,而且形不成官方意见,一点用处也没有。最后费柴又开始在地质杂志上和秦中教授论战,结果又是人单势孤,有些人纯粹不懂任何理论,纯粹就是帮秦中教授敲边鼓的,谁让他的理论深入人心,人人惟恐他的理论一倒,各自的利益受损呢?还好地质的事儿,实在不方面面向大众,若是在微薄上掀起大战来,费柴被众多拥秦派的口水淹死,根本不是什么悬念。
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预警系统,被一帮子官僚剥离抽取,最后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费柴心如刀绞,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当这个官,原以为自己当了官就能做点实事,谁知还是一样的,而且更甚,做了这个官,看见的更多,知道的更多,越发觉得浑身的力气无法施展了。原本自己是打算做个好官僚的,让家人生活的幸福快乐就可以了,可是有些事实在看不过去,实在看不过去啊。
“保存数据,内部存档,并于附件报市政府,省地质监测厅备查!”事情到了这一步,费柴也只能自求问心无愧了,尽管有几次省厅主管内勤的官员特地打了电话来说:按照省厅统一标准报数据就可以,不用太细。可费柴依旧我行我素,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今做事,做好了是上级领导有方,做不好是你做下级的没领会好精神,试问哪次开会的时候主管领导不说一句‘一定要吃透上级的精神!’,想当年费柴还在基层做技术员,每次听到这句话就不觉得暗自发笑,总觉得这上级也真是太上级了,有什么话你直接说清楚就完了嘛,每次都要基层领会精神,多麻烦啊,可到了现在,他才知道,上级之所以能成为上级,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其中最大的一个本事就是让你摸不透,既然摸不透自然就显的高深莫测,顿起敬畏之心了。还有一个就是无论某件事的成败,领导都能稳坐高台,一贯正确了。
唉……凡事经不住点拨,一点透了,其间的道理,简单之极。
可是现在,一场可能发生的大灾难正在一步步的逼近,而人们还犹自在做把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这怎么能叫人不着急?既然不能让大家提高警觉,总能做些防范措施。于是费柴又调整力量,把一部分精力投入到避难场所的修、改建,和医院、学校等关键部门的维修加固上,谁知这次不同于他上次砸工地那会儿了,一开头就碰了一鼻子灰,然后他又要加强市民,别是医院和学校等地的防灾教育训练,同样也不得志,除了秦晓莹等老熟人还请他去讲讲课外,莫说别处,就连在家里,妻子尤倩都觉得厌烦了。更有甚者,还有人‘好心’地劝费柴:这些工作,做到了就可以了,做的太过殷勤,会引起大家的联想‘市里安排我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