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照,天边泛起鱼肚白,辽阔的海面笼罩在一层茫茫水汽之中。太阳先是从海平线上显露个火红的小头,又“嗖”地一跃,跳出海面。雾霭渐散,金色光晕在浪巅上浮浮沉沉,海鸥舒展双翅,划过一条条交错的白色轨迹,撩拨着睡眼惺忪的黎明……
蒋庭辉整个人沐浴在绚烂霞光之中,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通体清凉。他伸手推了推趴在膝头打着小呼噜的弟弟:“小妹,小妹,太阳出来了……阿……阿嚏!”
喷嚏打得惊天动地,蒋亦杰一下就被震醒了,迷迷糊糊爬起来,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身上还盖着蒋庭辉的外套。他毫无形象地大大伸了个懒腰,将衣服甩给蒋庭辉:“走吧猪头,再待下去小心被颠九的人撞上。”
只是一夜时间,蒋庭辉原本干净的下巴已经被青嘘嘘的胡茬填满,脸上的笔迹经过皮肤油脂的滋润,稍稍晕染开,由一个“写实派猪头变”成了一个“印象派猪头”,形象之惨烈,让蒋亦杰实在不忍直视。
蒋庭辉刚走到车边,电话铃声就适时响了起来,他抓起电话“嗯嗯啊啊”应答着,眉头慢慢锁在了一起。挂断电话不等蒋亦杰发问,他就主动解释道:“昨天夜里三角街上两间场子被砸了,听阿vin说大约有十几个兄弟受伤,还好没搞出人命。不过这事动静太大,连警方也惊动了,接下来几天恐怕有得可烦了。”
“知道什么人干的吗?”蒋亦杰总怕龙准、颠九一旦斗起来会波及大哥,所以很担心背后牵扯到和义、和英任何一方势力。
“闹事的人还没揪出来,”蒋庭辉沉着脸摇了摇头,“不过我也料到了,堂主的位置没那么容易占稳。不说外人,就是和新自家堂口里,也有大把的人眼红不服气。”
他正想打开前门坐进去,被蒋亦杰一把拉住:“我来开车,你到后面睡一觉吧。白天恐怕没时间休息了。”
蒋庭辉点点头,没再推辞,自己拎着衣服钻进后座,缩在那闭上眼补眠。蒋亦杰一路将车开得平稳无声,直到了堂口楼下才轻轻叫醒大哥。
时间尚早,街道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兄弟俩下了车,蒋亦杰把钥匙向蒋庭辉抛去:“自己小心,出入身边多带些人!”
“没事,快回去休息吧。”蒋庭辉接过车钥匙,拳头收紧用力一握,脸上露出个让人安心的稳重笑容。
“诶你……”见到大哥转身就走,蒋亦杰赶忙把人叫住。
虽然猪头看得久了,顺眼不少,但是顶着这张脸去见手下,蒋堂主一定会威严扫地。蒋亦杰忍着笑提醒道:“你那个……你上去之前先洗把脸。”
蒋庭辉抬起手胡乱揉了揉眼角,确认没挂上眼屎,又大力搓了几下被海风吹得凌乱不堪的头发:“放心,大哥身体好着呢,就算再熬个几晚,也照样生龙活虎!”
“不是,你还是……喂……”不等弟弟吞吞吐吐说完,他已经咚咚咚几步迈进了大门。
蒋亦杰原地呆立两秒,幸灾乐祸地轻笑起来。他靠着墙壁悠闲站定,点起支烟,望着空荡荡的大街耐心等着。不出片刻功夫,楼上传出了震耳欲聋的爆笑声,其间夹杂着金毛飞独特的脏话和火女乐不可支的起哄,混乱之中,又有什么玻璃器皿砸在了地板上,清脆炸裂……
这下蒋亦杰心满意足了,他将烟头按在墙上灭掉,两指夹住随意一弹,准确地射进了垃圾桶,又吹着口哨脚步轻快向街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甩来甩去,静待蒋堂主兴师问罪。
不出意料,电话转眼响起,他迅速按下了接听键,却不说话,只举在耳边任由大哥独自咆哮着:“蒋小妹!你有种!等着,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你给我……”
蒋亦杰抿着嘴点了点头,嗯,不错,一夜不睡骂起人来还能底气十足,大哥果然够生龙活虎!
回到家的时候,王大关正枕着安安的名片大作春梦,白花花的口水流了一下巴,整间房都是他火车汽笛一样的巨大鼾声。蒋亦杰看得“啧啧”摇头,帮对方关好房门,自己简单清洗了一下,就软软瘫在了床上。
虽然只在码头上小憩了一会,浑身疲惫不已,可是闭上眼却没办法立刻睡着。无数问号从他脑子里源源不断冒了出来……跑去大哥地盘砸场子的人是谁?是单纯闹事,还是另有图谋?和龙准有没有关系?如果自己计划失败,挑拨不成,下一步该怎么办?用tony去接近颠九到底可不可行?大哥要怎么做才能不被卷进风波……
“嗡嗡——”手机蜂鸣声把蒋亦杰从半梦半醒拉回了现实。
猛然睁眼,窗外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拿起电话一看,是龙准。他赶紧坐起身,清清喉咙,调整情绪:“喂?龙哥你找我?”
龙准依旧是嘻嘻哈哈、不紧不慢的腔调:“阿杰啊,晚上有安排吗?今天我做东,请大家吃饭、洗澡、按摩,咱们兄弟好好乐一乐,顺便也商量些事情。你呢,先准备准备,等下阿力会到附近去接你。”
“好的龙哥,那稍后见。”挂断电话,蒋亦杰心里犯起了嘀咕,龙准请吃饭请洗澡,绝对不会只是交流感情那么简单。商量些事情?龙准除了指派自己出去卖命,还有什么值得和自己这个“人质”商量?
很有可能……对付颠九的行动就在今晚!
吃饭只是行动之前的准备时间,而洗澡是为了保密需要,所有人赤身露体聚在一起听候调遣,自然没办法和外界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