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扁着嘴:“我娘也这么说,整夜整夜为这事哭,可我姐还劝她别哭太大声让人听见,传出去我们全家就完了,姑娘不知道会下什么手呢……春梅姐姐,我往常和你亲厚才跟你说这些的,你在太太跟前也是得脸的人,只求你替我姐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我姐就被姑娘折磨死了!”说完又叮嘱一句,“你可千万别告诉人。”
春梅脸色煞白,颤声道:“我……我虽在太太跟前伺候,可也说不上什么话,你知道,一切都是林妈妈管着的。”
“那怎么办?”小丫鬟茫然无措。
“……别急,我帮你想想办法就是。”春梅也只好做这种无力的安慰。
“谢谢春梅姐!我先走了,出来太久姑娘该骂了。”小丫鬟急急忙忙跑走,剩下春梅站在原地愣了半日,差点被日头晒晕过去。
……
午后无事,如瑾在秦氏那边坐着,一边看母亲做针线打发时间,一边闲聊近日府中的事情。
秦氏最近很忙很累,但是精神却比以往好了许多,闲下来的时候反而能有力气绣东西。此时午后阳光正好,近身的丫鬟在旁边打着扇子,母女两人对坐在窗前竹榻之上,面前矮桌放着冰水湃过的酸梅汁,清透澄澈如簪上红玉。
如瑾用银匙子舀了一勺汤汁,递到母亲口边:“您尝尝。”秦氏就着女儿的手喝了,笑了一笑,又低下头去继续尚未完成的花间双蝶图。银针穿过绣布有轻微的声响,如瑾听在耳中,只觉得此刻时光静好,唇边不觉漫上浅浅的笑。
秦氏绣了一会,拿起只成了一半的绣布左看右看,叹道:“还是不好看,我在女工上没有天赋,怎么也练不出来。”
如瑾道:“已经很好了,比我强了太多。”
秦氏就说:“你恐怕也是随了我,针线方面笨手笨脚的,不然像你这个年纪的丫头,自己的嫁妆都快绣完了。”
如瑾红了脸:“母亲……”
秦氏笑着摇摇头:“不用害羞,也到了给你议亲的时候了,等你父亲回来我就跟他提提,看有没有妥当的人家能配你。”
如瑾低下头,不知如何接话。孙妈妈在一旁笑道:“太太快别说了,一会姑娘害羞赌气走了,可让谁来陪您呢。”
她却不知道,如瑾此时的沉默,是忐忑更多余害羞的。有了前世那样的经历,如瑾对于婚姻有着本能的恐惧和抵触,她打定了主意不再进宫,却还未曾想好以后要怎样。女孩子终生待在家里是不大现实的,但若说起嫁人,会有合适的人么?
前世,她亦曾于少女懵懂时节憧憬过书中戏中的琴瑟和鸣,到头来却是那样的结局,这一世,又让她怎会再有企盼……
秦氏放下绣活,正要跟如瑾再说几句,却有丫鬟隔帘禀报:“太太,外院的陈妈递进话来,说胡家又托她跟您说情,想见您一面,或者见孙妈妈一面。”
有了这个事,如瑾赶紧转移话题,掩饰方才的忐忑和窘迫。“这个胡家也真不晓事,母亲是堂堂侯夫人,怎会轻易见她一个商户娘子?孙妈妈亦是府里体面人,也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孙妈妈道:“左不过是要送银子,求咱允她继续供着针线房的布料。可这事哪是用银子能求来的,她家料子若好咱们府里自然会用,若不好,跟谁打点也是白搭。钱嬷嬷代替老太太镇着呢,哪会容得下这些脏污事。”
如瑾喝了一口酸梅汁,冰凉的汁液化在口中,脸上红色也渐渐消退:“之前几年都是她家,想必给了东边不少银子。慢说咱们不稀罕这手段,就算稀罕,也不能在刚接了权力的当口就行这种事。”
“正是。”秦氏扬声吩咐通禀的丫鬟:“告诉陈妈别理那人,胡家要是有本事,直接找钱嬷嬷送礼去。打量着我和东边一样,她们错了主意。”
丫鬟应声去了,如瑾这边又舀了一勺梅汁,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住那个丫鬟,“回来!”说罢低声对秦氏道,“依女儿看,母亲不妨见一见她,胡家和东边打了好几年交道,现在来投咱们……”
孙妈妈反应过来:“姑娘是说,可以从胡家那里挖些东西?”
“能不能挖出来,就看这胡家娘子是怎样的人了,也看她究竟有多想保住这份进项。”
秦氏和孙妈妈思量一会,俱都点头。
隔了一日,禀过蓝老太太,秦氏就将给府中供应柴米油盐布匹木料等等一应商铺的东家娘子都召进了府中,其中也包括胡家娘子。
钱妈妈也在场,众位娘子行了礼落座,秦氏身边孙妈妈就上前两步,笑着说道:“今日叫各位来不为别的,只为以后府中采买的事情和大家通个气。我们侯夫人奉老太太之命管理家务,日前将府中一应采买事项都梳理了一遍,不免就查出有商家以次充好,钻以往二太太事多疏忽的空子,从中取利糊弄我们。以后这种事万万不可再发生,谨慎起见,夫人会对所有商铺来货一一检验,核对账目,若有不合规矩的事情发生,那么这家商铺以后也不必为府里送货了,自有更好的顶上。大家可都明白?”
各家娘子慌不迭起身应是,纷纷诉说自家货物是多么货真价实物美价廉,堂中顿时一团乱哄哄,也听不清谁在说什么。
孙妈妈咳嗽一声止住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