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皑在山上住了一段日子了,彼得没有来过。又过了一段时间,整个莫斯科城都在沸沸扬扬地流传一件事,沙皇看上了宠臣缅希科夫的情妇、俄军在立陶宛的俘虏,一个名叫玛尔塔的女子。
这名女子在彼得下榻缅希科夫家的时候与之一见钟情,虽然说沙皇也不例外地只能有一个名义上的妻子,但情妇这种事情历朝历代多不胜数,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素皑在从芷柔嘴里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略略做了一番思索,玛尔塔?印象不深,但还是有印象的。
从此以后,沙皇与这名一度嫁人,一度姘妇的女子开始了形影不离的生活。传说中,玛尔塔相貌出众、妖冶妩媚加之又温柔有礼,所以不仅是沙皇彼得,宫里众人也很喜欢她。在这一年里,因为俄国与瑞典爆发了北方大战争,玛尔塔便多次随彼得出征。人们传说,在彼得沙皇发怒的时候,只有她能安抚他的情绪。不久后他们还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这在很久没有喜事发生的莫斯科城,无疑是一件大喜事。
而素皑也在听说这件事的第二天,见到了一年未见的彼得。
“很久没见了,宸宸,你还好吗?”沉默了半响,依然是彼得先开口。
素皑坐在书桌后,随意地笑笑,“还好,陛下呢?”
“想必有些事你也听说了吧,我也……还好。”
“在我们大清,有一个专门的词语,红颜知己。人生能得一知己,千金难求,陛下应当珍惜。”素皑说道。
彼得没答话,而是就这么看着她,目不转睛。
素皑移开眼,沉默地等待他。
不知过了多久,彼得才开口,“宸宸,红颜知己……我原本希望可以是你。不!我只想是你!可我错了,你为什么那么冷漠,为什么不在意任何东西,为什么眼睛里常常流露出死气,为什么我永远都读不懂猜不透你心里的想法!?宸宸,其实这些年我在你心里,是一个纯粹的、无关紧要的、十足的……路人。你的心早已像冬日里的伏尔加河,冰冻封存,厚得连子弹都打不穿!里面住着另一个人,你把他保护在你心里,任何人都伤害不到。所以你无所畏惧,你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因为你在乎的,早已永远失去!”
彼得的声音并不激动,只有微微的颤抖,桌子后面的素皑却缓缓闭目,脸上一片灰败之气龙尊。
“宸宸,我原本以为是我的爱来得太早,我以为你还不懂,于是我告诉自己,我可以等,等到最后你终究是我的。原来,我是迟了,我来的太迟了。我一直在你的世界外打转,抓耳挠腮,想尽一切办法进去,却失败了。直到最后,我才明白,原来你紧锁大门是对我的仁慈。”
彼得的声音不见悲苦,也没有任何的指责、怒意,素皑脸上却有两行泪缓缓滑过。
“对不起。”
彼得摇头,“我猜过很多人,廉郡王爷、张廷瓒张大人、欧阳澈欧阳大人、十四贝勒、雍亲王爷……都不是,都不是。所以我在想,我好像忽略了很多人和事。你为什么会住进畅春园十年;当年我去求婚他为何不答应;他又为何冷落后宫那么多年;却又为何在你走后不加节制地宠爱后宫?有一个叫和嫔的,哦不,现在已经是和妃了。听说就是为了晋她的身份,你们宫里还曾出了不少事端。可是宸宸,见过她的人说,她和你,长得很像。”
彼得把头靠在椅子上,呼出一口气继续道,“如果这些……都还让我不能确定的话。宸宸,你为何常常画一幅对戒?羊脂白玉,一大一小。多年前我见到他时,他手上正是带了那么一枚戒指。如果我没猜错,另一枚,应该是由你收着吧……”
“别说了。”彼得说到这里,被素皑打断,她深吸一口气后叹道,“我和他的故事,很长很长,但我不想说,可以吗?”
彼得微微一笑,轻轻地说道,“你终究还是承认了……我明白了,我永远不可能走进你的心里,更别说取代他,对吗?”彼得看向素皑,“宸宸,你这样,心里不苦吗?为什么不忘掉?为什么不重新开始?你还有那么长的人生,为什么非要一直记得?!”
素皑心里蔓延着阵阵悲苦,她泪凝于睫,一字一顿地说,“不是我非要记得,而是忘不掉!”
彼得深深地凝视她,他忘了今日是来干什么的,只因为他突然发现,其实这些年以来,素皑未必就过得比他幸福,她心里的痛苦也许远远多于他。
“宸宸,过去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在意。我只问你,你现在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你愿意吗?”彼得眉头微皱,低声询问道,带着难以察觉的紧张。
素皑抬手抹去滑落下的泪,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笑容。
彼得心里蔓延着阵阵酸痛,接着道,“若你加入俄国籍,信仰东正教并正式改名。我死后,俄国女皇的位置便是你的!”
素皑终于看向他,随后便笑了,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笑得像个孩童一般。
“陛下,我虽然比你小两岁,但我没有信心比你晚死,”素皑收敛了笑容,“你的心意,我都明白。陛下,听说玛尔塔姑娘是个好女子,对陛下也是一心一意。何况现在,你们的孩子都已出世,你应该给她一个名分了。否则将来孩子长大,却要他以何面目生存呢?”
“所以你这是,拒绝吗?所以不仅拒绝我,你连皇后这个包袱也想要甩了?!”彼得的眼眶终于红了,这一刻,他恨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