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到了六月初,夏天渐渐的冒了头儿。我从床上爬起来伸个懒腰,看了看窗外金色的阳光,几棵老柳树在客栈后方的池塘边打摆儿,看样子有些喜庆。
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蜀中客栈里住着,看慕大哥的意思倒也不急着走。我体内的余毒也渐渐的清了,再不用每日喝那一帖清毒的药汤。
这些天慕大哥将我看得有些紧,几乎都不让我出客栈。于是大部分时间我只能在房间里呆着,或者爬到后院的树上去捉虫,晒太阳。说到干这事儿,慕大哥亦拿我没法。他似乎有洁癖,一见到我从后面兴冲冲奔回来便一脸嫌恶地将我提到脸盆边去洗手,不然不准吃饭。
不过我看他表面上虽然皱着眉,但是眼底还是蕴着十足的笑意的,于是拒他深恶痛绝我将各种害虫的尸体带回来给他看,我还是有些乐此不疲。
这些天我还有一个乐子,就是胡乱椅着我手上的破铜铃,慢慢地摸出了些规律。比如腋下能够让人入睡,再晃几下就能够让人定住,眼可观耳能听却偏偏不能说话不能动弹。
除此之外,这铜铃似乎还有很多蹊跷之处,我无师自通,竟也弄了个七七八八。然后使倦身解数捉弄店小二,其中一个我夺了他的神识让他绕着树跑了一下午,自此以后所有人见着我就绕道狂奔。
我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喝,想起前些天早闻萧大哥拿的药草要没了,便出了房门,转到闻萧大哥的房间门口。正想敲门,却听到里面有人声。
只听闻萧道:“宫主,我们现下在这里呆了不少时间了,宫主可有什么打算?”
听这话应该是慕大哥在屋子里边,我想着我拿药那事儿不能让他知道,于是正准备走开,却听慕大哥淡淡的声音传了出来:“前两年我一直在四处找他,没有什么方向。如今算是找到了,却突然发现天大地大,是去哪里都无所谓了,眼下唯一怕的,就是委屈了他。”
我脚步一顿,心想听慕大哥这话,十有**那个“他”就是指的他师弟。
我尚还在纳闷,就听闻萧又道:“宫主若是回灵雾宫,慕公子怕也是愿意跟你回去的。”
慕大哥的声音复又传来,道:“之前都是他一直迁就我,我看得出来他过得并不开心。况且之前发生了那些事情,我心中一直有愧。如今我却不想再重蹈覆辙,现在的情况也不比两年前那个样被动。”
沉默了一会儿,慕大哥又道:“今后的日子,我想还他一个自由的性子,不管他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他去就是。”
闻萧道:“宫主这些话,何不亲自去对慕公子说?慕公子现在虽然尚未清醒,但是闻萧看得出来,慕公子对宫主的感情还是没有变的。况且当初之事,宫主也是逼不得已,眼下慕公子就在眼前,倒不如将一切都告诉他,他也未必就不信。”
慕大哥长长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不是怕他不信,只是担心他接受不了罢了。现如今他也过得很开心,能够这样陪着他,我也就足够了。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他的事,如今也不奢望还能得到什么。”
我听得一知半懂,直觉告诉我他们说的这事儿可能涉及到慕大哥和慕凉分开的一些内幕。而且看样子,慕大哥是已经找着他师弟慕凉了。但是为何我却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我也想不清楚这些天除了闻萧大哥还跟慕大哥有接触的人,最后幡然醒悟过来,莫非慕大哥口中的那个人就是我?
刚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就听里面慕大哥又问:“闻萧,你琢磨了这么些天,他的身子……可有什么办法调理没有?”
闻萧歉然道:“宫主,闻萧不才,怕是无能为力。”
里面传来什么东西摔碎在地的声音,只听慕大哥似乎愕然地道:“那他……”
闻萧也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无奈:“心脏被伤了两次,前一次还好,创口较薄,十分注意地取了气户穴位置,后一次……”闻萧顿了顿,“后一次虽然很巧地插在了前一次的伤痕上,但是虹月心造成的伤要厉害得多。慕公子能够捡回一条命,全凭当初族长的的再生之力。只是,到底天定人命,慕公子恐怕……”
闻萧没有再说下去,屋子里也再没有人说话,而我,此刻却是惊得一身冷汗。心脏的创痕,难道他们口中的慕公子——就是我?
思绪一下子变得相当混乱,我倒退两步,最后终于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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