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是他回来了,但是探出大半个身子,才隐隐听出那不是他的声音。有些耳熟,仔细一辩,便知晓这正是那德庆的声音。
只听他极其小声地在雪包附近呼喊我和慕大哥,却是怕不小心惊动了旁人,故声音传得不远,而他也是离我很近了我才听到。
陡然声音一转,我便看到一个人影闪现出来,动作小心翼翼的,有些滑稽。
我忍不住笑着跟他招手,他听见我的声音,先是一愣,然后四下里看了看,才鬼鬼祟祟朝我这里奔来。一见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神情不由有些紧张,问道:“上神大人呢?”
我笑道:“什么上神大人!慕大哥昨晚回村子去了还没回来,让我在这里等着,唉,你怎么找来了?”
德庆小心的道:“昨个儿大伙被圣山那声音吓怕了,一回来又见神殿着火了,便认为是你们做贼心虚放的火,当下不眠不休地找了你们一晚上都没找到。族里的长老一商量,觉得还是先办一忱祀恳求达娃息怒的好,于是一大早便准备了祭祀物品往圣山神洞去了。我这才有机会溜出来找你们,还给你们带了点食物和酒水,省得在这里又饿又冻的,将人折腾坏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着实感动,觉得这小子虽然跟我没见过几次,但是好歹还一心向着我们,助我们逃脱。
我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匆匆裹了腹,又喝了两口青稞酒,顿时也有了力气,拍一拍一旁呆愣的德庆,道一声:“你刚说那些长老们去了圣山神洞?”
德庆茫然的点点头,却不敢再看我,只唯唯道:“是去了的,还抓了丹珠跟他阿弟,说是要生祭。”
一听他说生祭,我便急了。记得以前我隐约听丹珠提过,似乎是勒木村老早传下来的神秘祭典,一般在达娃神发怒的时候才会进行。那个祭祀十分残忍,需要取下一对童男童女的头颅去祭奠达娃,借他们身上至纯的阴阳之气来平息达娃之怒。由于勒木村百年来一直和平安乐,倒也相安无事,这一祭典几乎都已经被村里的年轻人给淡忘了。如今却因为昨晚的事又被村里的长老重新记起来,还抓了丹珠,那岂不是……
我越想越心惊,立马抓住德庆的衣领子吼道:“怎么会这样子的?丹珠姐姐呢,她现在怎么样?安德不是她阿爹么,怎么连自己女儿也舍得下手?”
德庆被我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知道……丹珠刚被押着上了圣山,现在祭典还没有开始……安德……是安德自己说他闯的祸要自己负责,遂把家里一双儿女都供奉出去了……族里长老也是出于无奈……”
我怒极地就往外跑,只听德庆在后面喊:“神使大人……您……您……”
我回过头来使劲地瞪着他,道:“我不是什么神使,我只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但是丹珠姐姐对我有恩,我不能就这样放任安德横行!”
我简直无法想像一个年迈的父亲竟然亲手将自己儿女的性命交给一沉无根据的祭典,安德一定疯了!
在这个村里,也只有丹珠肯跟我这个高高在上的神使大人亲近,待我如亲弟弟一般。一想到丹珠姐姐可能被砍下头颅,我脑中就不断浮现出往日她对我的种种。心里钝痛的感觉几乎要将我的理智淹没一般,什么都不顾了。
我并不知道圣山神洞在哪里,而且上圣山的路不是那么好走,昨晚才刚刚发生过一场大的坍塌。一脚踏进雪里,几乎埋进去大半个身子。这样跌跌爬爬了半个多时辰,走了连半里路都不到,不由有些崩溃,对着漫山苍雪极力的吼了一嗓子,只觉得对自己是是失望透顶。心想要是丹珠姐姐因我而死了,那我该怎么办?我估计一辈子都不得安心。
正仓惶间,突然就觉得半山腰似乎有一片巨大的影子像下面扑来,我一抬头,就见到铺天盖地的苍茫白雪带着奔腾之势倾泻而下,声势浩大,那是累积了数年的山顶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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