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高高在上的苏家人。此刻西昔终于懂得,她始终还是外人,她始终还是卑微的,不管苏家人待她有多好,不管苏家人怎样彰显平等,可到底,也不过是一种轻而易举的施舍,因为是施舍,所以姿态放的那样高,叫她这个渴望的人好难做。
“爷爷,我知道苏家待我是最好的。我也知道什么是该要的,什么是不该要的。”默了一会儿,西昔低弱的声音才轻轻响起,这话一出口,苏家几人都好似听见自己松了口气。
苏老爷子的态度更加和蔼,夸她是知情识趣的孩子,夸她一向都是很懂事,硬是要她坐下说话,说都是一家人,不做两家事,站着像是受审一样,像什么样子呢。
西昔拗不过去,到底还是诚惶诚恐的坐下了。哪能不诚惶诚恐呢,这可都是掌管着自己未来命运的人啊,至于说她知情识趣,说她懂事,呵,孤儿院里走出来的,从前战战兢兢的过日子,最该学的就是察言观色,只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了祸,无依无靠的没人疼没人爱没人护着,总怕自己会因为没眼色而得罪人,而活不成。
她以为自己从来都不会在乎这些,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她也是如此的,就跟孤儿院里其他的孩子一样,其实心中都充满着惊慌,一片兵荒马乱的内心世界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安全感。
她找到了,可是有人却不愿意给。
这样卑微的姿态,最适合让高高在上的人俯视。
“叫你在这里,主要是为了你以后的前程。”苏老爷子抿了口茶,状似不经意的瞥见西昔因为“前程”二字而瑟缩了一下的身体,浑浊的眼底,某种精光一闪而过。
捉蛇自然是要拿住它的七寸的,西昔的七寸是什么,苏老爷子自然轻而易举的的捏住,拿捏的西昔动弹不得。
放下茶盏,苏老爷子继续和蔼的说道:“你这孩子一直都努力,刚去学校的时候成绩虽然不是最好的,可是现在却已经很不错了。我跟你两个伯伯商量了下,觉得你适合出国深造。刚好,美国的一个学校是你二伯母当初留学的学校,那里有你二伯母的校友,能照顾你,你去合适,你最近该复习还是复习,等考完试就去,什么都不用收拾准备,那里什么都有。”
话一落音,西昔心底顿时一片冰凉,这就算不是驱赶,也是流放。
西昔虽然平时不爱打听事,可也知道,苏家的交好不是在美国,而是在英国。就算是冯芳在美国真的有人,那也是冯家的,而不是苏家的,冯芳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她又不是傻子,这样去了美国,谁能真正的照顾自己?根本就不会有人!
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压住自己心头的颤抖,西昔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也像是害怕的颤抖,努力的保持镇定:“那么爷爷,我要什么时候走?”
“期末考试一结束就走。不过你要是不想考试了也行,那之前随时走都可以。”苏老爷子没开口,却是苏家老二苏言之突然说道,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眼里有一种警示。
期末考试结束,距离苏景之公司的年终酒会还有一个星期,苏家人这是没有办法阻止苏景之了,所以才要拿她下手!要她在那个时候走,就是要她参加不成苏景之公司的酒会,那么,还何谈苏景之要公开她的身份?
也是,这实在是只能算是不大好听的绯闻的,苏景之比她大那么多,真要公开了,对苏家的声誉得有多大的影响!
抓住自己有些颤抖的手,西昔继续问道:“那我这个时候去,过年不是还得回来一趟?这样会不会有点麻烦啊?”这话是看着苏老爷子问的,眼底带着渴望,真是让人不忍心扑灭的渴望。
“不。去了,过年就不再回来,过年也只是某种形式,你还是在那里好好的适应一下比较好,过年要是再回来,那可就耽误事了。”苏老爷子前半辈子上战场杀敌,从不给敌人还手之力,这会儿,对付一个小丫头片子,哪能给她一丝不该有的希望?苏家,待她不薄!
连这样的渴望都被看穿,都被扑灭,西昔却仍是不死心的:“可是我去了美国,西爷爷怎么办?谁来陪他?西爷爷一个人多寂寞啊!”
这话刚一说完,冯芳立马就瞪了上来,厉声脱口而出:“说的什么话!苏家的孩子个个儿都是懂得孝敬老人的!你别拿西老副官当借口!”
“伯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真的只是想陪着西爷爷!要过年了,西爷爷身边怎么能没有我这个孙女呢!爷爷,我会听话的,求你让我留下来吧!我保证我会听话的!”西昔当即的哭声就出来了,实在是坐不住了,跑过去拉住苏老爷子的衣袖卑微的哀求。
这话她说的是一点都不掺假的,苏家的孩子是都很听话的样子,都懂得孝敬老人,可那不是一个孝敬的行为就可以的!西爷爷需要的不是满屋子的贵重礼物,而是一种陪伴,一种过年的时候别留他一个人在屋里的陪伴!
“你这孩子!喊什么喊!送你出国是对你好!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你推三阻四的像个什么样子!”冯芳最是看她不过的,当即就扯着她,一把就把她的手扯开,连带着的把她推倒在地上。
冰凉的地面,尽管室内温暖如春,铺着厚实的地毯,西昔还是觉得触手都是冰凉刺骨。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大理石桌柱,蹭掉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了起来,也让她的内心突然清明平静下来。
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