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昔真的是头一回见到这样一脸疲惫的苏景之,印象中他总是意气风发君临天下的,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使他皱眉,可是这一次从香港回来,他的脸上写满了倦怠,从下飞机到回苏家,就没跟身边的人说过几句话,回家之后更是饭都顾不上吃就去补觉,即使这样,他还是不忘给她一个笑容。
这让她心情又是变的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景之,想了几百次在他回来之后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又是无措。苏景之总是能叫她感觉到手足无措,几乎都要忘记了,苏景之多么的善于观察人心,而道行尚浅的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张白纸啊。
苏景之是被饿醒的。这个从十几岁就开始在商场厮杀的男人在香港为了借地开拓整个东南亚的新市场,周旋在银行、地方官员与明家之间,所有的时间不是在跟自己身后的团队策划,就是各种饭局,说是饭局,却都是喝酒应酬,没吃什么实质性的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明家内部有机可趁几乎可以敲定了,他才终于得了机会回来,飞机上什么都不想吃,回来就又是睡觉,到现在可真的是饿极了。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按照苏家人早睡早起的良好习惯,是不会再有人给他准备吃的东西了。一个人拿着杯子下楼,打算先给自己煮一杯咖啡提神,到了茶水间却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忙碌,寂静的夜里,客厅里空无一人,他的内心跟他的胃一样的空荡荡的,亟需要什么东西来填充来抚慰,而里面正传来咖啡的香味,让他的鼻息之间都是满足。
“怎么到现在还没睡?”苏景之靠近她,声音极轻的发问,怕吓到她,可即使这样,好像还是吓到她了,缩着脖子扭头看自己,细长的眉眼里都是惊讶以及轻微的受惊的神色,这表情说不出的惹人怜惜,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梁,换来她习惯性的皱眉。
这么安静的夜里突然有个人出现在自己身后对自己说话,的确是够吓人的,可等西昔看到来人是谁之后,心里就不仅仅是惊吓了,各种思绪复杂的很。
“嗯,在做作业。”西昔如实的回答,那些化学方程式可真的是搞的她头疼极了,白天在学校里老师讲一大堆东西,都得靠她晚上回来再补习来慢慢消化掉,而咖啡,就是极好的提神工具,她几乎每晚都会为自己煮上一杯咖啡而后再将自己埋入题海之中,也多谢了苏景之的调教,她煮的一手味道极佳的咖啡。
西昔心里的思绪猛然一顿,不到一年的时间,苏景之已经将她改变,如此之深,不由得更加心绪复杂矛盾起来。
苏景之看得出来,饶是说的轻松,西昔的眉眼之间也还是已经沾染上了深深的倦色,这样累,直觉上是不赞同这样的学习方式的,刚要抬手习惯性的抚弄西昔的眼睛,就被她敏感的皱着眉躲开了。
男人的手在眼前划过弧度,转而接过另一只手上的杯子,完美的化解了尴尬,西昔却是知道,自己如此反应,便是犯了错。
他是不允许忤逆的神,而她只是一只想要逃避掉此刻混乱心绪的慌张小兽,这样无声的拒绝,已经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抵触了,可是她却无法让自己违背自己心中的矛盾,就这么的表现出自己不满的情绪,结果却更加的混乱,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于是,刚煮好的咖啡都管不得了,直接说了句“我去睡觉了”就逃一样的跑开,就留他一个人在茶水间对着逃掉的背影发笑。
不过也没什么,他是在一回来就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只是当时实在是太累了,根本就顾不上她,而现在,只等胃里充实了,在充沛的体能之下恢复自己对待她一贯都有的好耐心。
她是他一手养成的,她的出生、命运、性格、喜好、未来,都由他来决定,她现在想逃,苏景之又怎能真的允许?十几岁少女的内心,对于苏景之这样一个最会玩儿的男人,又有什么不好猜的呢。这样一个善于操控人心的男人,西昔的那点小心思对他来说真是不算什么的。
“醒了?”正想着事儿,沈御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苏景之转首看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身上有微醺的红酒味道,脸上也带着醉意。
“嗯,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苏景之忍不住皱眉,苏老爷子一向不喜欢家里的年轻人晚上在外面玩太疯太晚,沈御在老爷子面前又是第一喜欢装乖的,这次回来倒似乎很不一样。
“也不是很晚啊。”沈御轻轻的笑了,年轻的脸上现出恍惚的醉意,苏景之一下子就肯定他喝了不少的酒,不然他不会对自己这么笑,不是嘲讽就是讥诮才是他对自己一贯以之的态度,果然,下一句话就是毫不犹豫的讽刺苏景之了,“趁着年轻当然要好好玩儿,不然也到了四十岁以后,连熬夜工作都会累的受不了了,就没机会玩儿了。”
面对着自己儿子的讥诮,苏景之却是不再说什么了,才要把煮好的咖啡倒进杯子里,沈御的醉话就又来了,竟然是提到了西昔,他倚靠在茶水间的门口,看着西昔刚刚才走到三楼的身影,话里眼里都是赞赏跟一种浓厚的兴味,更有一种挑衅:“真嫩。眼光不错嘛。”
这话一说出来,苏景之的动作一顿,看了沈御半晌,看他那张与自己相像却比自己年轻的脸,最后还是轻巧的挪开目光,慢条斯理把咖啡从壶里细细的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