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复雕花的楠木床榻上,绣着翩然蝴蝶的大红色锦被,灯火通明中,衬托着一张秀美绝伦、却苍白羸弱的面孔。
只是,那双向来羞涩怯懦的瞳孔里,此时却一反常态地含着异常杀气和愤怒。
蓝澈艰难地抬手揉揉鬓角,回想着刚才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人“搀扶”出去、莫名其妙地跟着一大帮子古董们接了一张圣旨的境况。怎么自己偏偏就穿越了?还拥有着这个可怜女子的记忆?自己在现代的社会中还没有把王雪玲那个妖精除去,为妈妈报仇呢,怎么就躺在这里了?这“爹坑”的人生啊!蓝澈无语地感叹。
不过,自己就算是不得已地接受了这个倒霉身子,却凭什么也要跟着去接受她那悲催的命运?
嫁给一个断袖王爷?哇靠!要不要这么狗血!
走!立即就走!
凭着自己的身手,在这个没有卡没有指纹认证的年代里,管他什么狗屁圣旨,还不是任我自在逍遥!
想到这里,蓝澈猛地一个翻身想要起来,却差点儿没有一个跟头栽下床去——这个原本就羸弱又喝了那么多水的身子,也忒不中用了。
“澈儿。”极力压抑着哭声的呼唤,一个中年女子眼角通红地走了过来:“澈儿,都怪娘亲没本事,连带着你在这里受苦了!”
正在挣扎的身子猛地一顿,蓝澈怔怔地抬头,望着那个纤秀貌美的可怜女人,心中有种难以名状的痛楚:娘亲,是澈儿没用、是澈儿不争气——这恐怕,是真正赫连澈的情感了。
“妈妈……阿澈还没有废了王雪玲那个狐狸精,还没有帮您讨回一个公道呢!”这是蓝澈此时鼻子一酸,对曾经自己的妈妈轻唤出声的。
原来,赫连澈母女俩,跟自己和妈妈在现代社会里一样,都是一双被亲人遗弃的可怜母女。蓝澈心中,慢慢地滋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心疼。
“澈儿,下午那会儿圣上传来的旨意,你可是同意了?”赫连澈的娘亲,云若初此时满脸无奈的疼惜:“你可听说过那个凌王爷?外面都说他是个吃人的妖孽!”
蓝澈身子一抖,这些事儿终究是不可逃避的。下午传旨意的小公公刚一走,赫连清就指着赫连澈狂笑开了:“哈哈哈!你的命,怎么就那么贱?相府二位小姐同时被圣上赐婚,我要当的是太子妃,你却要去伺候那个厌恶女人的妖孽!”
于是,蓝澈在赫连清的骂骂咧咧中,知道了三日后迎娶自己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仅仅是断袖,还是个暴虐的断袖,爱杀人的断袖!
据说,每逢有不可推辞掉的女子送上门,与七王爷一夜缠欢之后,她们不是甘为下人被七王爷利用,便是被七王爷手起剑落,绝情杀之!
当时就有阴风吹拂而过,蓝澈一把推开搀扶自己的丫头,颤抖着愤怒地摔碎了相爷所谓的奖赏:一块儿写着百年好合的玉佩。
百年好合?我看是你们想祭我百天吧!
“澈儿,你不得不从。”傍晚时分,相爷赫连明镜叫住了正要怒气而去的赫连澈:“你以为清儿能够被准为太子妃,是那么简单的事儿?若不是圣上不甘心七王爷无后,他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选择适龄貌美、家室清廉的女子冒险去跟七王爷合欢?”
明白了。蓝澈对这个所谓“爹”的老头儿彻底绝望。交换,利益。为了他二女儿攀爬得更高,为了他自己借助更大的青云之力,他不惜断送了三女儿的幸福。
“按长相来说,七王爷自然是人中龙凤。据说,跟他一夜缠绵过后,即便是死在他剑下的女子,都没有一个是后悔的。所以澈儿,这也是你的福气。并且,圣上也会千方百计地保护与七王爷合欢之后的女子呢!说不准你的运气好,不要灰心!”
赫连明镜无耻之极地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蓝澈真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研究一下到底是不是肉长的。
“我若是不答应呢?”蓝澈冷笑,她可不是真正的赫连澈!她不怕老相府被满门抄斩!
“不答应?”赫连明镜一脸奸笑:“你那个受尽磨难的娘亲,原本就是出自青楼低微卑微,以后究竟还能不能在太子妃娘亲的手下存活,就是我无能为力的事了!”
无耻!奸贼!不是个男人!蓝澈大声唾骂。这个爹,真是比现实中自己那个不顾妻女死活的爸更甚啊!赫连澈啊赫连澈,咱俩前世究竟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都摊上了那么一个坑爹的爹?!“哈哈哈!”蓝澈当时就怒极反笑。
“澈儿,你要是不愿意,这一次就说出来吧!不要再忍让了!毕竟,这是你的终身幸福!”这会儿,云若初担忧的神色里,还透着下定决心的郑重。
蓝澈的心一疼。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相府,唯一一个真心对她,帮她到底的,也只剩下这个往往自身都难保全的娘亲了。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那个懦弱得不敢出声的赫连澈了。作为心智已经坚强起来的女儿,她必须站起来回护关心自己的人了。看着并不算衰老、眼角却已经有了微微皱纹的娘亲,蓝澈的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激流:她又想起了自己那个受尽苦难的妈妈。
“澈儿!是不是她们难为你?非逼你不可?是不是她们拿我做条件了?你不用担心,三日后出嫁的路上,你就借机逃走吧!只要你逃得出去,好好活着,我便死也知足了!”云若初满眼悲伤,轻轻地抚摸着赫连澈的长发。
蓝澈的心终于不能再冷下去了。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