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龙崇宇收回手机再次从阳台上透完新鲜空气回来,大概是把刑警队里的工作交代清楚了,脸色舒缓不少,看见殷玦在发呆就自嘲地笑道:“咱们得多相处几天了。”
殷玦眨了下眼睛,心里还算计着在被切爪子以前的各种逃跑方案。
龙崇宇又重新坐回殷玦的床边,有些尴尬和夹杂着稍许期待地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名字。”
殷玦回过神来,眼神渐冷,扭头不理他。
龙崇宇等了一会儿见殷玦不答话,只好摸摸鼻子道:“好吧……你先休息一会儿。”
殷玦刚闭上眼睛,龙崇宇就貌似不经意地去看了看点滴架上挂着的几页针水注解和病人信息。
他叫殷玦……
殷玦因为额头上缠了纱布所以靠在枕头上睡觉的时候很不舒服,再加上一直反胃,脸色苍白得很,可是在他睡着了不到一个多小时后,脸颊竟然微微红润起来,连眼睑也透着些粉,等龙崇宇察觉到不对,伸手一碰殷玦额头——滚烫。
在这种时候发烧简直太糟糕了!
虽然殷玦车祸受的伤不算严重,但因为魂魄缺失等缘故,他身体的底子稍微薄了点,再加上被龙崇宇刺激到,这么发起低烧也属正常。
可是现在正是敏感时期,龙崇宇并不清楚他是为何发起低烧,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龙崇宇拍了拍殷玦的脸,低声道:“醒醒。”
就在这一瞬间,时针分针重合,啪地指向六点。
每晚六点和第二天凌晨六点是属于两半灵魂交换控制身体的时间,原本是一个人,一个灵魂,却在出生时硬是分裂成了两半,一半保持着出生时的纯净,记忆也是白纸一张,而另一半则甘愿铭记着几百年的宿怨。
慢慢地,两半魂魄形成的人格开始南辕北辙,白天的龙崇宇从小梦想着当一名优秀的警察,身正影直,待人诚恳温厚,性格也是干练沉稳,与那帽檐上的警徽一样地傲然正气。
而夜晚出现的他则相反,虽然也遵循现世的生存法则,但正直刚毅的面容下掩藏的是一副阴狠暴戾的脾性,行事谨慎毒辣,不过为了保全自己白日里的良好形象他也十分善于伪装。
两个人格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很多时候并不相互干涉,并且为了不影响生活,两个人格甚至可以分享彼此当天的记忆,不过这也是要在夜晚人格出现的情况下才会进行,因为大多数时候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是那个温和的龙崇宇在控制身体,黑暗的人格似乎更喜欢陷入沉睡。
但是今天出乎意料的,晚上的那人竟然迫不及待地开始夺取身体的控制权了。
龙崇宇杵着头靠在椅背上,不一会儿抬起头来眼神就变了,冰刀子似地上上下下把殷玦刮了一遍。
殷玦裹在被子里,脸红扑扑地鼓成一团,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被一道野兽一般的视线盯上。
龙崇宇脸色阴沉不少,他和白日里的自己可不一样,几百年的记忆与知识封存在脑海里,只有他才能够开启和使用。
龙崇宇凑近他,低头在殷玦鬓发处闻了闻,除了清爽的草莓沐浴露香外,连魂魄也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甘甜味道,但似乎……不太健康……不过就是这个人了,魂魄的味道不会错的,是那个当初一脸决绝地拿剑指着他的龙君,明明握剑的时候指尖都泛了惨白,却还是固执地质问他,挑衅他,然后……囚禁他……胆子可真是肥得很了。
想是这样想,龙崇宇还是伸出手碰了碰殷玦滚烫的额头。
可惜五百年前龙崇宇还没有分裂出不同的人格,所以那时候的他矛盾不堪,明明本性温柔,却又没有办法压制诛仙的魔性,所以才会有最后的那一剑。
直到矛盾的整体被彻底割裂开,温柔的部分承受不了亲手杀死喜欢的人的事实,设法转世时,连记忆都不想要了。而他虽然背负了所有,却是还是依旧冷心冷血,或许感受再多的痛苦也无法改变骨子里的阴狠。
是的,在另一个他痛苦的时候,他也一样会痛苦。
“唔……难受。”床上的大团子拱了拱,露出发红的脸,清清浅浅的声音无意识地挠人心窝。
龙崇宇:“……”
龙崇宇沉默半晌,就刚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殷玦的低烧竟然严重了起来。
“水……想喝水……”
龙崇宇脸一黑,本来肤色就深,现在更是让人觉得连黑气都开始具现化了……
第二天凌晨,龙崇宇皱着眉从另一张床上爬起来,十分诧异自己竟然没有得到另一半共享的昨夜的记忆,不知道他昨晚都干了什么了?
结果龙崇宇一转头,就看到了另一张床上的殷玦。
龙崇宇:“……”
殷玦平躺着,被子盖到脖颈,包得严严实实,脸上方方正正地盖着一块湿润的白色毛巾。
龙崇宇黑线地赶紧去把毛巾取下来,殷玦终于迷迷糊糊地舒了一口气-_-||。
入手的毛巾还是冰凉冰凉的,可见换过不少次,龙崇宇这下实在不知道另一个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了,无奈地试了一下殷玦额头的温度,似乎已经退了烧。
既然另一个自己不愿把殷玦发烧的事情揭发出来,那么他肯定也不会做的,而且他也不想那么做。
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
八点过十分,还是昨天的那两个医生和护士,显然他们睡得不太好,精神不济,估计心理压力也大,连好脾气的那一位也不怎么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