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主要领导几乎跟肖子鑫脚前脚后都到了现场,由于上述原因,这个被枪杀的人身份太敏感,肖子鑫厅长的表情由肃穆转换成严峻,安慰钱金豹的老婆,他只能安慰她,那时候,他这个掌管全省治安和稳定命脉的公安厅长心里还没有一个谱,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突然被人枪杀,而且,怎样着手来处理和调查这件事。
尽管在他身边,就是主管部门的省厅领导和市公安局局长、副局长们。
这座七八百万人口的城市情况实在是太复杂了,复杂到远比临来上任前省委领导亲自跟他谈的情况还要复杂。这种情况,他一到任就强烈感觉到了,几年后的今天,这种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和缓解,反倒变得愈加强烈深刻。
眼下,他只想快点离开,快一点离开人们的视线,快一点离开血腥的杀戮现场,快一点离开下属们的目光,快一点回到局里去冷静下来分析研究造成这一切的幕后真相。因为快一点还原真相,已经成为他的宿命。
他只能连连点头,表示他知道了,明白了,让人扶她回去,节哀顺变,他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查出真凶,也给所有在场和不在场的人一个答复。
那种情况下,他心里的压力非常大,虽然他是公安厅长,但是具体工作还是要由下面的人和市公安局去做,他知道自己并不像人们传说的那么神,每发生一起大案,他都会感到头疼,生怕辜负省委、和市政府的期望与信任,现在,由于上述原因,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进京了,更是如此。
别看他表面沉稳镇静,其实痛苦不堪。
从基层县公安局到大局当了十多年公安局长,市委秘书长,分管政法部门,案子亲自或参与指挥破了无数,尤其是当了厅长之后,尽管一般再很少亲自出马了,可是只要一发案,他依然比谁都紧张,比谁都心虚。他怕看受害者家属红肿的泪眼,怕看群众的那种眼神和领导询问的目光。
只有案子破了,他才能松口气,但接着又是下一个案子。干这行,案件似乎永远也破不完,他便长期地处于紧张状态。他想,自己不是让案子压垮,就是哪天走麦城撤职滚蛋——最初到任的头几个月那一段时间,他比在其他城市任职时经历了更多没完没了的审问,他要的是那些涉及到黑恶势力犯罪嫌疑人详细描述他们所交往过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参加过的哪怕是间接的犯罪活动。
对此他颇感失望,难以排解。但后来他学会了淡忘,因为上述一切成了家常便饭。
由于目击者称凶手都穿迷彩装,截头套,凶器包括微型冲锋枪、五四军用手枪和霰弹猎枪,因此惊慌中没有人看清那些人长什么样,在随后返回厅里召开的案情分析会上,市公安局主要领导都参加了,集中各方汇报上来的情况,有人认为侦查方向首先要从调查枪支入手,同时调查迷彩服的来源。
以枪查案,跟服装要人,拿黑社会问话!但基础社情调查——查清那些隐藏得更深的矛盾点也许更重要。
肖子鑫不说话,一直在听。
他永远不会绝对地相信一种描述,这一点他明白得太晚了。他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他的挚友王军已经成了十足的“酒鬼”。对其怪僻的工作方法和个人生活公安局内部有人抱怨不已,而再早些时候则是派出所有人抱怨他。不管王军如何恳求,在这个老朋友临终之前,他最终都没同意与其见上一面。
然而,后来的结果表明,极具刑侦才能的王军遭到了别有用心的妒忌,从刑警总队被贬到派出所,再从派出所抑郁成疾,英年早逝。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是“目击者”传说的那样,此事至今令他一想起来便痛不欲生。
……
现场调查的人员表示,几方目击者只看到凶手穿的是类似解放军穿的那种迷彩服,却说不清是市面上有售,一般人常见的那种冒牌货,还是军用野战服。
“那就重点查!”
肖子鑫不客气地强调指出。
他的这种愤怒,并非针对部下提出的问题,这种愤怒,从接到报案那一刻就在心中升起了,在现场更加强烈,他只是强自压抑着不让其暴发和流露出来。
他意识到,尽管此前他组织了全省几次声势浩大的严打行动,各个城市包括许多县城落网的黑恶势力团伙分子也令人振奋,然而公安机关正在实施的“风雷五号”打黑除恶行动,黑道应该避之唯恐不及才是,但今晚却突然袭击般发生了**代表钱金豹及司机惨遭枪杀案。
这一事件,凸显出警方打黑除恶威力仅及一般的“小混混”,并没有触及到这座城市真正的黑道分子,才造成警方打黑除恶进行同时,还发生黑道分子公然枪杀**代表钱金豹的重大案件。
这让他喘不上气来。
谁都知道,**代表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字眼,过去许多年来虽然根本不算神马,没人会太在意这个名称,只是一个符号而已,然而,如今这一称号却是越来越重要和敏感——他当公安厅长这些年,命案没少破,大案要案更是家常便饭,军令状也没少立,几乎都是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关注和批示的大事件,而每次立下军令状都是因为领导高度重视,命案死者重要,尽管他的运气始终不错,步步高升,然而他心里是苦痛而惭愧的,他曾经当过局长的一些地方,仍有一些“悬案”、“死案”留下,至今未破。
人不是神,公安厅长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