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茹挪了挪身子,将头一歪靠在赵天福肩膀满足的笑着低声道:“我若做傻子也只是为着你,再有,昊天爷见我对你好,舍不得收了我去,教我陪着你到老那一天哩。”
赵天福听她如此说,鼻中一酸,眼中禁不住坠下泪来,只把她的手握在手中更紧,千言万语,嘴中却是说不出一句话儿了。
此刻一人心中是满足,一人心中是感动。殿中静静的,虽不说话,但两人只觉对方离自己更近了。
良久方听赵天福说:“表妹,你这手伤了,要好生养着,好在这会儿是夏日,百日后也未入冬。若是在冬日骨头折了,好了还怕落下伤寒,天一冷那曾经断骨的地方便会疼痛。”
潘玉茹从赵天福肩膀上抬起头来看她,睁大眼道:“还有这说法么?”
赵天福点点头:“外头老人,还有我乳娘都这么说过。这也是此次不幸中的万幸。再有也幸亏那女冠在,否则真是不敢想那后果。”
潘玉茹笑:“甚么女冠,那是我姑姑,妙远真人,按理,你也得叫她一声姑姑哩。”
赵天福好奇道:“我看那女冠年纪也不大,如何竟是你姑姑?”
“那我便说与你听听罢。你可知秦国鲁国大长公主?”潘玉茹看着赵天福问道。
赵天福偏头想了一会儿方说:“似是听董中使提过,不过细想却是毫无头绪了。表妹,还是你说与我听听罢。”
潘玉茹微微一笑,便娓娓道来:“这秦国鲁国大长公主历经四朝,她是大宋仁宗皇帝之女,现今的官家得叫她一声叔祖姑母。靖康之难中,金人把这位年迈的秦国鲁国大长公主遗忘了,故此大长公主一家逃过一劫。而妙远真人俗名叫钱雅云,是大长公主的孙女儿。按辈分,与官家是一辈儿的,我每见她面都得叫她一声姑姑哩。”
“那你可知这位姑姑多大年纪,为何要出家修道哩?况我观她昨儿夜里救你,将那惊马生生的一掌劈倒,似是有极厉害的功夫在身,这又是为何?”赵天福追问道。
潘玉茹眨了眨眼继续说道:“雅云姑姑今年应有二十六七了。听我娘说,十一二年前,姑姑及笄之后,官家赐婚与她,她死都不允,为此还投过一回水。大长公主知道了亲自拜谒官家,求他收回成命,将那赐婚的旨意收回。你也知官家一旦下旨,是绝难食言收回的。可看在这历经四朝的秦国鲁国大长公主面儿上,官家便收回了旨意。只不过按大宋朝的规矩,凡是皇室宗亲之女,若是不嫁,依列需出家为尼或为道。”
“巧的是,雅云姑姑按列出家修道时,以前在东京大有名气的玉景真人南渡到了绍兴,官家便叫雅云姑姑拜这玉景真人为师。后来定鼎临安后,官家便赐了皇家园囿中的一座皇家道观玉虚观与姑姑修道,并封了她一个妙远真人的号。落后姑姑便以妙远真人自称了。”
听完潘玉茹一席话,赵天福方会意过来道:“怪不得你娘昨儿夜里叫她的名字时,她不喜欢,原来是这个缘由。如你所说,这雅云姑姑的一身本事定是来自其师玉景真人。那这玉景真人现如今又在何方?”
“玉景真人收雅云姑姑为徒时,已过百岁,三年前得道飞升了。”
赵天福知表妹说这玉景真人得道飞升是客气的说法,也就是说那真人已然离世了。
“这雅云姑姑既在玉虚观,如何昨日会去净明观参加那祭拔的法事?”赵天福心中仍有些不解便继续问潘玉茹。
潘玉茹解释:“自南渡以来,现今大宋就只有两位真人,雅云姑姑便是其中一位。昨日中元节乃是为靖康之难中那些冤死的宗室皇亲安魂,也是为这大宋半壁江山祈福。姑姑身为道门表率,自是要去参加昨日那法事的。”
“原来如此。”赵天福点点头复又提议道:““表妹,待你这手好了,我每一起去玉虚观谢一谢雅云姑姑罢。”
潘玉茹笑着应了,“这是自然,她那里有极好的香茶喝,平时她不喜见人,旁人万难喝到她的茶,我也是去年我娘亲生辰,我去到她那玉虚观中为娘亲烧香祈福,她见了我,给了我一盏茶吃。”
赵天福忽想起起那天在净明观后面院落中初初见她时,她那飘逸若仙,容颜似雪的样子,便道:“这雅云姑姑神仙一般人物,性子清冷些自然。与你一盏茶吃已是青眼有加了。若是我去,指不定连井水也不与我喝一口也是有的。”
这话一出,倒让潘玉茹呵呵笑出声来。笑了好一会儿方看着赵天福道:“表姐,你把自己也说得忒寒碜了。姑姑是神仙一般人物不错,可我觉得表姐也是容颜俊美,眉目间即便不笑也嗔视有情,让人一看转不开眼去……”
说到后面,便不自觉得面上有了些娇羞之色,说话声音也低了下去,看向赵天福的眼中却是一派脉脉春情,看得赵天福的心也“砰砰”乱跳了起来,忙转了脸道:“表妹,我每也说了好一会儿话了,你躺下歇息一会儿罢,我也要家去了。”
潘玉茹却不作声,只是用右手紧紧握住赵天福的手不放。赵天福知她意思,若是真将手抽出来,离了她去,又怕她伤心。于是便转过脸来直视着她的眼柔声说:“表妹,待你好些儿再……”
“再如何?”潘玉茹明知故问道。看着赵天福的脸也有些儿红了,心中那渴望却更强了,只想和她亲近。
赵天福知道若是不顺了她的意,她定不会放手的。转脸看了看殿门处,听门外并无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