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可是觉着媳妇每在跟前不好说的,不妨事,你但凡说来。娘也想听一句实话儿。”沈氏见沈天福那犹豫的样子便将她的心思说出。
沈天福听了依旧低头沉吟不决。沈氏见了却有些不快起来,在她心中自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儿被媳妇每挟持了,如今这小猴儿崽子的样子一看便是有些怕眼前的这两房媳妇。于是沈氏便索性将今日晌午后周氏和柳儿到宅子内求见自己的事当面儿说与了跟前的三人听。
说完后,沈氏对沈天福又说了句,“那叫月儿的女子也是清白人家出身,在外面形单影孤,怪可怜的。为娘便替你做主,将她接进宅子来,收拾几间房与她住下。你以后也免得两头儿跑了,你看可好?”
沈天福闻言不由得抬起头看着沈氏有些不可置信,嗫嚅着道,“娘,这自然好……可……”一面说一面拿眼偷偷的去瞧李秀儿和兰香。只见李秀儿面上淡淡的,仿佛在想甚事。兰香却是看着她勾唇一笑,嘴中道,“恭喜官人又多了房娘子,奴与大娘又多了个姐妹。人多些,这宅子中也热闹些不是?”
不知怎的,看见李秀儿面儿上淡淡的,沈天福虽有些羞赧可还心中不慌。倒是看见兰香对她笑,心没来由得提了起来。
“既如此,那明日我便叫人将后面花园中的西边那个小院收拾出来,那院里小小三间房与她住倒是合适,再将我这房里的丫头拨一个过去与她使。落后再寻一个好日子将她接进来,便完满了。”沈氏笑着发话道。
沈天福忙站起来欠身道,“孩儿多谢娘亲替我如此安排,只是娘房里的丫头都是使唤惯了的,不若在外面再买一个与她使。”
沈氏想了想便说,“也好,那明日便叫永安去买一个丫头来。”
一家子又说了一会儿话,到沈氏念经时辰,沈天福等便退了出来。沈天福才将要跨出正房,沈氏又叫她回去。于是沈天福又返回去坐下问,“娘,为何又叫孩儿回来?”
沈氏便说,“我才将见你在她每跟前话儿都不敢说得样子,可不是被她每挟持住了。落在我眼里不喜欢。想你也是一家之主,如何竟怕起她每来了,也忒没出息了。”
“娘,孩儿只是喜欢她每方才忌讳一二,何曾怕过她每来着。”沈天福分辩道。
沈氏却说,“喜欢也有个止境,万不可到自己个说话算不了数,拿不了主意的时候。千万记住娘说的话。”
“孩儿都记住了。”沈天福赶忙答。
沈氏见她如此说方道,“既如此,你便出去罢。”
沈天福起身又作了揖方才出来。
一出沈氏正房,沈天福往两边儿看了看,想了想,还是到李秀儿的东厢房中来。
进到房中,将李秀儿在妆台前坐着,丫头小蝉和小蝶正在帮她卸下钗环,沈天福便笑嘻嘻的掇了张椅子过去挨着她看她卸妆。
李秀儿两眼看着菱花镜,面儿上仍是淡淡的问,“官人,那叫月儿的女子你是甚时候与她相识的?”
“在我每成亲前,那时节她在勾栏里唱曲儿,我去勾栏里听曲儿,便与她相识了。”沈天福照实回答。
“那你又是甚时辰与她……”李秀儿后面的话当着丫头面儿便不好意思说出来的,但沈天福显然知道秀儿问甚么。
那一次她记得很清楚,于是便说,“就是那一晚我从你这房里跑出去后,那些日子心中不痛快,在勾栏里她那里去喝酒,谁曾想喝醉了,不知为何与她有了肌肤之亲。落后便将她接到杏花巷那宅子中去住下了……”
“唉……”李秀儿长叹了一口气,转脸看向沈天福,眼圈略微有些泛红道,“官人,今儿夜里你去二娘房里罢,我心中有些不自在,想一个人歇息一夜静一静。”
沈天福忙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急道,“娘子,都是我不好,你可别想不开……”
李秀儿抽出手微微一笑,“官人,你放心,自上次寻短后,奴再不会那般傻了,况奴曾允诺要与你白头到老。你且让奴缓一缓,过几日便好了。你去罢……”
沈天福也知此时李秀儿心中定是有些伤心难受,不免是惭悔非常。待欲再说上几句宽慰的话,终究说不出来。坐了一会儿,见李秀儿再不理她,便耷拉着头出了秀儿的东厢房,往西厢房兰香房中去。
那时节心中乱麻一般,恍恍惚惚的便走进兰香房中去了。待走进兰香房中后,蓦然闻到她房中那熟悉的如兰的熏香,才会过神来自己是走到谁房中来了,心即刻提了起来,待欲往外走又迈不开步儿,因兰香已然瞧见了她,房内的两个丫头春红和燕儿赶过来矮身与她道了万福。
沈天福只觉自己骑虎难下,叫丫头每起来,自己讪讪的拖着步儿往兰香跟前走去。走到兰香跟前,却发现她在拿着一把剪子剪手指甲。
“姐姐,你这是做甚?”沈天福问,又叹息道,“恁好看的手指甲剪了,可不是忒可惜了。”
兰香不语,继续剪,直到将两边手上的指甲都剪干净了方对沈天福笑了笑问,“官人,才将奴瞧你去了大娘房中,如何这会儿又到奴这里来了?”
沈天福老脸微红,面上尴尬不语。兰香眼珠一转又笑道,“可是大娘嗔怪你不知道在哪里又拖了名中有‘月’的女子进这宅中来做房妾室,她心中不自在,故将你赶出来了?你无处可去,便到奴这里来了?”
看沈天福头低得越发下去了,兰香心中是又气又笑,便继续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