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福走到那菊花丛中,摘下两朵龙爪菊,走回亭子中,笑盈盈的将一朵黄色的龙爪菊插在李秀儿发髻上,又将一朵紫红色的龙爪菊插在兰香发髻上。仔细端详了两人一番,便笑道,“娘子每真是人比花娇,色比花艳啊。”
说完便自顾自的掇了张凳子坐到二人中间。李秀儿被沈天福看得含羞低下头去,兰香却含笑偷看了在那边花丛中摘花的沈氏一眼,然后转脸看着她低声道,“你这小油嘴儿,单只管胡说,也不怕婆婆还在跟前儿。”
沈天福吐舌头笑笑,伸手拿起桌上的一锺儿酒浅浅的喝了一口看着兰香道,“姐姐,今日是你生辰,我不去铺子里,特意留在宅子里陪你。今日,我请了黄三哥,马大哥并一些买卖上有来往的朋友及其亲眷来宅中与你上寿,又叫了两个小优儿并唱的来,大家乐上一乐。那段大姐,吴四姐自你来这里后,还没有与你聚过哩,我已叫小厮去请她每,想是过一会儿便要来了罢。”
“奴家知谢官人特特的为我上寿庆生。”兰香听她说完便一面笑一面站起来向着沈天福装模作样的矮身福了福。
李秀儿抬头瞧见了,眼看“噗”的一声要笑出声,又赶忙拿出绢子捂住了嘴。
沈天福见了忙站起来扶着兰香的两臂道,“你今日是寿星,合当我拜你一拜,你却拜我,可不是折煞我,莫非是要想我减寿么?”
此话一出,兰香和李秀儿俱都止住了笑,各自拉住沈天福的一只手齐声道,“官人,不许说这些个不吉利的话。”
“算我错了,自罚三杯如何?”沈天福自知失言,赶忙将桌上的酒锺重新端起。兰香与她斟满了酒,看沈天福仰脖喝了,又给她斟满,如是者三。
三大锺酒入喉,沈天福的脸上不由得染上了些微微的酡红色。李秀儿见了忙剥了几瓣橘子喂到她嘴里,嘴中道,“官人,且吃些酸甜的橘子压一压酒。”又嗔怪兰香道,“二娘不该连着灌官人三大锺儿酒的,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吃醉了,一会儿不好出去接来上寿的人的。”
兰香听了便问沈天福道,“官人,你可是真的醉了?”
沈天福笑,“我哪里恁容易就醉了,且让丫头泡一盏浓茶来,我吃了坐一会就没事了。”于是兰香便连忙吩咐房中的丫头燕儿去替沈天福泡一盏八宝青豆木樨泡茶来,捧与她吃了。
吃了茶,沈天福又说,“姐姐,今日既然是你生辰,我也叫小厮去请你爹爹和兄弟来这里吃酒席,让他每也沾你的光乐上一乐如何?”
兰香点头笑道,“自然是好的。奴有些日子没瞧见我那兄弟了。倒想与他说些话儿哩。”
正说话间,却见李秀儿房里的丫头小蝉笑眯眯的走来对她说,“娘,那边儿池子旁边儿有一株桂花树开得好,下边儿池里的几尾红鲤鱼惯爱吃那些掉下来的花瓣儿,小蝶她每几个都在拾那花瓣儿喂鱼哩。”
李秀儿虽然已嫁为人妇,但年纪毕竟不大,开了年也才十六。听丫头小蝉这么一说,倒起了些玩心,于是站起来,提起裙摆一面走一面对小蝉道,“待我也去瞧一瞧,捡拾些花瓣儿喂鱼。”
又转头对沈天福笑道,“官人,奴去那边儿池子边喂鱼去。”
沈天福笑着挥挥手,示意她自去。
兰香听了也起了玩心,于是也三步赶做一步,上前去拉着李秀儿手笑道,“奴也与大娘一起去喂鱼儿耍。”于是两人携手,丫头小蝉在前面儿引路,径往花园那边的池子边儿上去。
两人走后,沈氏领着丫头梅五儿,小莲,小荷走到亭子里来。沈天福忙起身扶着沈氏坐下,因见三个丫头手上都捧着个花瓶儿,内中插了些各色菊花,便对老娘沈氏笑道,“娘,你爱这些花儿,叫丫头每去摘了来就好,如何自己动手去摘?”
沈氏在自己腰上捶了两下方说,“这时辰园子里的菊花开得极好,为娘又最爱菊花,免不得亲自动手摘些花儿摆在房中。再说了,今日风和日丽,天气晴好,动一动对身子骨儿也有好处不是。”
沈天福见自家娘亲捶腰,便亲自走到她身后替她按揉肩膀,又替她捶背捶腰。在一旁的梅五儿见状,赶忙将自己手桌上一放,嘴中道,“如何敢让爹来做这些底下丫头每做的事,且让奴来替夫人捶背罢。”
“不妨事,平日里我难得陪着娘亲尽孝道,今日且让我尽孝罢。”沈天福阻止梅五儿道。
沈氏闻言笑,“你爹说得是,一年到底,你爹也难得如今日一般。你每将我摘这些花儿摆放到我房中去罢,去了再来。”
梅五儿见沈氏如此说,便也不再坚持,与丫头小莲,小荷一起捧了花瓶到前面正房中摆放。待三人走后,沈天福又捶了会儿背,沈氏方说,“孩儿,你坐下罢,经你的手按揉一下,为娘果真觉着舒服多了。”
沈天福依言坐下,便又替沈氏剥了个橘子递过去道,“娘,你吃一吃这个,今儿一早才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着哩。”
沈氏接过去慢慢的剥着吃了,又在花园中各处望了望方问,“媳妇每去哪里了,才将我恍惚看见她每在这里灌你酒喝……”
“她每去那边儿池子边上捡拾挂花瓣儿喂鱼玩哩。”沈天福指了指花园西北边儿的池塘对沈氏说道。遥遥的似乎从那边儿传来了一阵阵女子的说笑声。
沈氏听了先是舒心一笑,后又想起甚么似的摇了摇头,笑容也收敛了下去道,“孩儿,我看秀儿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