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间掌灯时分,二人才起。兰香吩咐放下桌儿,摆下酒馔,自己与沈天福斟酒布菜,一面与她亲热的说些话儿,“前两日黄三哥的四娘子段大姐叫底下小厮来传话,说这月二十三是她生辰,叫奴去她那里坐一坐,娘儿们吃些酒席,热闹一日。你说奴去是不去?你不是吩咐近日让奴不要出去走动么。”
沈天福吃了一口兰香夹过来的菜道,“今日已经是十七了,还有五六日,你只管去。叫小厮永峰,永新跟随,春红和燕儿伺候。与她上寿时送一份儿重重儿的礼。对了,头里进这宅子时我与你的银子还剩多少?”
“头里进这宅子时,你与奴的五十两银子,还有四十几两哩,与段大姐上个寿买些儿礼足够了。”兰香答。
沈天福喝了一口酒又说,“不妨事,你只管买好的送去。那黄三哥对我不薄,你与他最喜欢的四娘子来往正是件好事。明日我再叫小厮庆儿从柜上与你支五十两银子送来。你自己若是要买些甚么衣裳钗环,胭脂水粉,尽管挑好的买去。”
“嗯,奴都依你。”兰香欢喜的应了,又斟了满满的一锺儿酒递过去送到沈天福嘴边,喂她喝下。
一时酒饭毕,两人复又上了床,沈天福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春宫画儿,在帐中放下一张小桌儿,燃起红烛,两人依偎在一处,一面品酒,一面在灯下一起看那春宫画儿,低低的说笑,及至动情处,不免又共赴巫山。
次日起,沈天福在兰香这里吃过茶点后,兰香送出门。沈天福便与小厮庆儿骑马回生药铺子上,看看李主管将铺子收拾开张,坐了一会儿,命小厮庆儿去柜上支了五十两银子与兰香送去。
“东家,昨日那些泼皮无赖将铺中的生药弄毁了好些,今日需去再买一些来。”李主管看铺中伙计收拾好后便过来对沈天福说话。
沈天福正在柜台旁那一间小屋内翻看这两日的账目,闻言头也不抬的道,“你自去,切记这生药要买好的来。不可以次充好。”
李主管赶忙应承,“东家说得是。这与我每生药铺子中有买卖来往的卖川广生药的大户中,多是实诚的买卖人,我每铺中的生药在临安府的生药铺子中委实是数一数而二的。”说完后,看沈天福没有说话,便继续说,“东家,那我去柿子巷周大户那里……”
沈天福眼睛盯着账簿,抬手挥了挥,示意他出去。于是李主管躬身退了出来,去柜上支了银子,带上铺中伙计潘园一起去那柿子巷周大户那里买生药。
眼看转过一条街便要到柿子巷了,跟在李主管身后的潘园却说,“主管,我识得一个也是做川广生药的大户,他那里的生药又好,价钱也低,您可愿意去瞧一瞧?”
李主管闻言却没有停下脚,仍旧一面走一面说,“你小子怕只是胡说罢,这临安城中做生药批发的大户,那价钱去哪里也差不了多少。若说是价低必然质次。东家可吩咐了叫买好的回去。”
潘园一听似是有些着急的道,“小的再不胡说,若你去看了不合意,我情愿晚间请你吃酒陪罪。”
李主管见他说得有些真,便停住脚转过身看着潘园道,“那你带路,领我去瞧一瞧,若真是如你所说,那药好,价钱也好。晚间我便买酒与你吃。”
潘园赶忙在前引路,嘴中笑道,“那一家名叫姚墟,就在这柿子巷口的一个宅子中,常年做川广生药买卖,我以前的东家也常在他这里买药。”
于是潘园领着李主管到了柿子巷口的一间颇大的名唤王仲的店里,找着那做川广生药批发生意的客人叫姚墟的相见。李主管与那姚墟到后面放各色生药的房中一看,果然成色甚好,再问问价钱,也真是比他处低上两分。李主管心知,别看这两分的利,一年下来生药铺子在这上赚的利要比眼前多上一倍儿不止。
心中一喜,李主管便把潘园夸了两句,说晚间请他吃酒。转过身来再与这叫姚墟的人商定买甚么药,需多少银子,开了单子,付过钱钞,叫潘园去外面雇了个头口,将买好的药放在骡子背上驮回去了。
回到生药铺中后,李主管便去见沈天福说,“东家,今日多亏了潘园,我每铺子上买进得这些生药价钱比以前低了两分。这一年下来,进项怕是会比眼前多上一倍儿不止。”
“哦,带我去看看。果真你每这一次买进的生药恁好么?”沈天福还有些不相信。于是李主管便把沈天福带去看那些这一次买进来的生药。见铺中伙计正在把这一次买进的生药一一分开,装进后面的药柜中。
沈天福随意拿了两味药放在手中看了看,又闻了闻,果真成色不错,一点儿也不比以前的差。自沈天福接手生药铺子来,她也跟铺中伙计学得认识几味药的成色,因此也知道些生药的好坏。
“李主管,这一次你和潘园买进来的生药不错,我这里有些银子赏你每,你且拿去,至晚间与他去买些酒吃。”沈天福一边笑着夸赞李主管,一面从袖中摸出一块银子来,掂了掂,约莫一二两的样子,扔给了李主管。
李主管慌忙接了,口中对着沈天福称谢不已,欢喜不已的去了。待李主管走后,沈天福笑笑,走到生药铺门首一看,已是将近晌午了。于是吩咐小厮庆儿牵马来,依旧去生药铺后面的杏花巷兰香宅子中吃晌午饭。至晚间,又在兰香那里宿歇。一连流连了五六日,至兰香去黄三哥宅中与那段大姐上寿那日,诸般替她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