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武家村贩羊回来,进临安西城门洞口时,在那门洞口总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乞丐,拿着个破碗在那里乞讨。我每次见他都会扔几个钱与他,叫他买饼吃。如此一两年后,我记得很清楚,也是在重阳节后,我贩羊回来过那城门口时,如往常一般扔了几个铜钱在他那破碗里。刚欲往前走,却被他叫住了。”
“我问他,老丈,你叫我何事?他说,明日他便不在这里了,要回乡去。走之前,替我治一治脚上的旧伤,教我替人接骨的法门。我见他竟能瞧出我脚上的旧伤来,显见是有些本事的,便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在他身边儿坐下了。将自己常崴着的那左脚与他看,他摸了摸,如前番我替你接骨那样替我将长年脚骨错位的地方给扳回去对正,经他那一下,我积年崴脚的旧伤便全好了。往常因为这旧伤,每次走多了路或者阴雨天,那伤处都会微微发肿疼痛。”
“再后来,他便将他这与人接骨的诀窍传与了我。我感这老丈恩情,便欲请他去吃些茶饭,谁料他却不去,只说今日等到了我,他也将这一二年来我与他钱买饼的恩情都还了,自己起身一径去了。”
妙远听她说完便感叹道:“听你才将这故事,正应了一句话。”
赵天福抬头看着妙远笑:“姑姑,到底应了甚话,你说与我听一听可好。”
妙远轻轻点头道:“祸福无门,唯人自招,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那姑姑的意思是说我行了善事,方有这福报么?”
“正是,再有一句话也说得好,行时时之方便,积处处之阴功。福儿心地良善,又肯助人,这一世或许可以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哩。”
“如此说来,姑姑身在道门之中,常年修道,积德行善,岂不是比福儿积攒的阴功要多了去了。我看此番,福儿定是遇着姑姑了才能夺过这山贼的一劫,留得这条命在。”赵天福做出恍然的样子,笃定的看着妙远笑嘻嘻的说道。
妙远瞪她一眼,嘴角微含笑意:“贫嘴,与你说些正经话,却又被你胡扯到一边儿去了。”
赵天福嘟嘴:“我哪有胡扯?我就是觉着但凡一挨着姑姑,心中就踏实了,甚都不怕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赵天福又替妙远糅了一会儿脚,妙远说好些了,赵天福方将她的脚放下,帮她穿上鞋袜。自己又拿了火把出去,寻了些枯木回来做柴,将火堆烧得旺旺的,复又跑出山洞去,扯了些枯草枯树叶回来,在火堆旁的地上铺了一层,笑眯眯地对妙远道:“姑姑,你且在这草堆上躺一会儿,歇一歇,待明早再做打算。”
妙远问:“福儿,我在这上面歇了,你又在何处歇?”
“姑姑有伤在身,你先歇下,我再出去寻些枯草来,再弄一个草堆略躺躺便好。”
妙远待欲再说甚么推辞之语,知道眼前这侄女儿定不会依她,便走过去躺到了那草堆上。赵天福见她躺下,方自己又拿了火把跑出去扯了些枯草回来在妙远旁边另外搭了个草堆,躺了下去。
头一次挨着姑姑睡觉,虽说是在这荒郊野外的山洞中,又经过了一天的劳累奔波,赵天福却有些睡不着。在草堆上翻来覆去,心中却在想若是此番趁着山贼劫道,让姑姑回去报一个自己被山贼追杀,坠崖身死,就此离了那乐平县主府,落后乳母等人定会从乐平县主府搬出,到时候再去寻她每可不是好?
思忖一番,又觉此计不可行。先不说姑姑肯不肯替她这么去撒谎,就说内侍梁奎等人若是因为自己假报身死,定会掉了脑袋,这么一来枉死的人必定不少。再有官家若是派人来找寻自己的尸身,姑姑又如何说。还有自己和表妹玉茹之间的那份情又如何交待。就这么离去,她伤心不说,自己又于心何忍。再看着火光掩映中姑姑闭眸睡着的模样,更是舍不得,只觉怎么也看不够,越看越是痴迷。这一看也不知多少时辰,直到她自己觉着眼皮沉重,脑中昏昏沉沉的方才睡去。
次日待她在鸟语呢喃中醒来时,却发现身边的那草堆上并没有躺着姑姑,而自己身上还搭着姑姑的蓝色道袍。
“姑姑……”赵天福嘴中喊着一骨碌坐了起来,看看山洞中也没有人,便忙站了起来,手中拿着那道袍往洞外行去。走到洞口四面眺望也没有看到姑姑的身影,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着急,心道,姑姑到底是走到哪里去了。
正心急时,却见从那水潭方向走来一人,正是只着了里衣的姑姑。赵天福忙三两步迎上去嗔怪道:“姑姑起来也不叫我,我醒来后不见了你,心中好一阵着急。”
妙远微微一笑:“我才将醒来时,见你还睡着,如何好喊你的。再有想着你昨日累了一天,多睡一会儿也好。”
赵天福又将妙远的道袍递到她手中道:“姑姑,快将你这外袍穿上罢,这秋意深了,山中早起冷,你又有伤在身,若是受了风寒可了不得。”
妙远一面接过道袍,一面笑着递给赵天福几个山中的野果:“这个你尝一尝,虽有些酸涩,倒是可以裹腹。”
赵天福接过果子“咔嚓”咬了一口,酸得皱起了眉,但此时委实饿了,也顾不得酸不酸,接连咬了好几口野果包在嘴中问:“姑姑,你头里起来便是为了去寻这野果么?”
妙远一面穿道袍一面答:“平日早起惯了,昨日受了些伤,又疲累不堪,今日倒起得晚些。醒来后,见你还睡着,那火堆的火也灭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