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稳稳停泊在京都码头,林黛玉早就到船舱里避了,林璐探着脖子一瞧,侧头小声道:“我看到贾琏了,后面跟着的那个青衣中年男人可能是府上的大管家……你知道贾琏是谁吗?”
“贾赦他儿子。”这样的问题简直就是在质疑他的智商,林琳直视前方,面无表情回答。
林璐一咧嘴巴喜滋滋乐开了,林琳跟他一个毛病,都不喜欢用尊称啥的称呼别人,林璐自己说“琏二表哥”都觉得别扭无比,一听人家说“大爷二爷”就觉得寒毛直竖。
两人说话间已经有林家大管家林顺已经指挥着仆人把软梯放了下去,当下不再多言,林璐活动一下筋骨,顺着梯子往下滑,他身手极其灵活敏捷,泥鳅一样转瞬就稳稳落地,一转头看到贾琏微微讶意的表情,笑着拱手道:“竟然劳烦琏二表哥亲自跑这一趟,我同弟弟真是愧疚难当。”
“哪有的事情,两位表弟第一次来京城,我这个做表哥的自然应该多多照应,阖府上上下下都在等着两位表弟呢,我这次身负重任,一定要把两位表弟全须全尾带到府上。”贾琏端着极为热切的笑脸,目光稍稍在满满当当的船上停留了一下,须臾后若无其事地挪开,看向旁边,又道,“这位是……”
这位是谁你能不知道?林如海过身后,贾家就是派的贾琏打着帮忙周全的旗号前往扬州,林璐已经把林如海临死前收了一个养子的事情告诉了贾琏,也专门写了封书信托他带回京都。
如今林家三个主子中一共俩少年儿郎,林琳还穿着素净的孝服,虽然上次没有见着面,贾琏这样的人精,说看不出来这人是谁,那可真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轻不重的下马威摆出来,看来贾家那帮子亲戚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甥观感平平,林璐心中有数,轻轻一笑顺势引荐道:“这正是舍弟,单名一个‘琳’字,字子毓。”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些许伤感神色,“这还是三年前先父赠予的。”
林琳并未出声,对着贾琏的笑脸冷淡地点了点头,微一拱手,便撇开头去不再理睬。
这样的反应让贾琏不论真假摆出来的热切眼神有点使不下去,不过他素来是人情往来上的一等好手,异样转瞬即逝,仍然笑意盈盈道:“二表弟仪表堂堂,真是人中龙凤。”
这话倒不是全然的恭维,林琳天生架子十足,脊背笔挺,身姿挺拔,容颜俊雅艳丽,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说不出的俊朗清爽,眉目间沉沉威严暗藏。
贾琏看了暗暗心惊,这位林家二少爷来得莫名其妙,贾家先前丁点风声也没有收到,林璐后来上的书信中给出的说辞是林如海临走前拖着病体置办酒席收的养子,至于此人先前的身份,林璐一字未提,后来的书信来往中也多番回避,贾家至今仍然对此一无所知。
林璐仿佛完全没有觉察到弟弟的失礼,鹅蛋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走样,看着贾琏轻声解释道:“上次表哥不远万里前往扬州帮衬的时候,恰巧子毓在栖霞寺为父亲祈福念经,四十九日后方出来,未能得见。”
栖霞寺?贾琏心头一跳,急忙打点起精神问道:“可是南京栖霞寺?”栖霞寺传承千年,乃是中华四大名刹。
林璐一脸赞叹点头道:“琏二表哥真是博学多才,子毓自小从栖霞寺长大,乃是智方主持的关门弟子,不过是俗家弟子。”
贾琏不由得多看了林琳一眼,虽然横看竖看没觉察出此人身上有什么悲天悯人的情怀,仍然多了三分看重,笑道:“家中老太太最敬神佛,每逢僧道上门,必定重重款待,若然知道二表弟能有这样一番造化,必然喜不自胜。”
林琳仍然没有搭理他,贾琏微一低头遮掩住了不悦,转而看向林璐:“表弟,老太太并大老爷二老爷都在家中殷切等候,不若我们现在就乘车马前往贾府?”
林璐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来时乘坐的船,正好看见大管家林顺走了下来对着他微微点头,明白一应物件和他的宝贝妹妹都已经被从船上请了下来安置在马车中,然后才应承下来。
贾琏是主人,没有急着上车,在下面帮忙打点,林璐趁机一拉林琳衣角,笑嘻嘻道:“怎么了,一点好脸色也没有,那个又不是外人,我嫡嫡亲的表哥呢。”
“我跟主持虽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你算计贾家可以,别把我牵扯进来。”林琳硬邦邦顶了一句,林璐这么粗浅的手段也好意思使出来,也太小看别人的智商了。
林璐哈哈笑了一声,也没有在意。他刚刚看贾琏打量货船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不论对方是真的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还是只是单纯惊讶,事先敲一敲山震震老虎还是有必要的。
林琳的身份挺特殊,细品还真能品出点意思来,虽然他本人和林璐都压根没有当回事儿,难保那些佛信徒们会当真放在心上。
他抬出林琳的身份来,确实存了点隐晦警告的意思,再者说了,抬高朋友的地位就是连带抬高自己的,这是很常见的小戏码,交个这么有身份地位的朋友,旁人自然而然会高看你一眼。
林璐其实是有苦说不出,他有本事是有本事,可是全都不是这个时代人肯承认的本事——他能用一百美金赢回来一个赌场,可是这该死的清朝严令禁赌;他是国际刑警发出红色通缉令的国际罪犯楷模,可是这个名头拿出来这里谁都不知道是一项多么伟大的成就;他把美国自由女神卖给过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