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果意识清楚能够收回纸条之前,左颜已经把字条完整地按照原样折叠,然后好好地放起来了,所以李果看到的仍然是基本上没有动过的字条。
“刚才写到哪里了？”李果捏着太阳穴，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左颜现在的样子有一点奇怪,眼睛里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是按照她对左颜的理解来看,左颜是不会有这样的情绪变化的，尤其是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时候，左颜这样运行正常的人偶应该好好发挥专属于她的理智和镇定才对，怎么会有这种和周围所有气氛都不相符的眼神出现呢。
所以一定是她眼花看错了,左颜才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与其花时间写这些没有什么落脚点的愿望,不如想想怎样求生比较实际。”隔了一会儿，左颜果然开口了，语气和态度什么的都和李果心里的模型一模一样，虽然李果更喜欢左颜之前的表情，但是显然现在的按照正常程序运转的左颜更加让人心安，只需要用以往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方式一一应对就可以了，而不需要再去想新的方法来见招拆招。
和左颜相处久了，真有打游击战的感觉。
李果觉得哪天要是能够和左颜休战，一定要模仿先烈们好好写一本讲述如何在残酷职场同木偶上司打游击战的心得体会，然后印成铅字书，在各大书市顺畅流通。
“但是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为什么不做一点平时不会做，或者想不到的事呢？”李果很顺畅地反驳左颜，因为她觉得现在人们做的事情都是平时不会做的，或者想到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做的，既然现在摆在面前的有唯一一次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去做去珍惜呢。
真希望左颜也能够明白这样的心思，但是对于一切行为都以理智为依托的人偶小姐来说，这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所以李果也就收起期待奇迹出现的心思了。
不知怎么地，跟左颜待在一起，李果竟然忘掉了现在所处的境况和即将面临的险境，直到飞机乘务员凑近来查看乘客有没有按照要求正确使用降落伞，李果这才想起来现在还在万里之高的云端，窗外是永远摸不着触不到的云层空间。
一切都有现实作为依托，而梦境和假想始终是更美的。
李果撇了撇嘴，收起对左颜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把注意力放在乘务员小姐的讲解上，其实她讲不讲解都没有什么作用，只要飞机机翼确定出事，那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那是无论如何都预测不到的。
其实也就只有两个答案，或生，或死。
“李小姐，你在想什么？”左颜突然偏过头，看着李果问。
李果想了想说：“我想的你一定不喜欢，所以还是不告诉你比较好。”
左颜不置可否，只拿眼睛略略扫了扫李果，然后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李果接不上来，却觉得左颜话里有话，忍了忍，终于没有说出口，相比起机舱里的其他人，她们两个始终显得过于淡定了。
李果终于提出一个应景的话题：“你现在最想见的人是谁？”
左颜想了想，摇摇头。
李果提示她：“比如你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是哪一位，那就说明你想见的人就是她。”
左颜按照李果提示的那样闭上了眼睛，还把身体放松地往后靠了靠，机舱里的情况很杂乱，但是左颜的脸始终显得很恬静，李果注视着她没有波澜的脸，忽然觉得就是这样表情没有生气的面孔也很美，还多了几分预料之外的可爱之态。
“还是没有，我什么人都看不到。”左颜慢慢地说。
李果看了看左颜，心里不知怎么地就沉了一下，她想了想，开始提示左颜：“比如，父母？”
“父母也算在想见人之列？我以为你说的只是爱情对象。”
“那pass，呃，我想想，你的启蒙老师？”李果纯粹胡诌八扯。
“记不得，是男还是女？”左颜淡定依旧。
“或者，是第一次……”
李果的恋字还没有出口，飞机就猛地一个向上仰，直勾勾地朝上方飞去了，幸好系紧了安全带，李果清爽地呼出第一口气的时候终于觉得舒畅了不少，只是一直趴在座位边上的乘务员小姐已经摔得四脚朝天。
李果天生就爱助人为乐，还没等机身完全恢复平稳就赶紧把身边的空姐扶起来，末了看见她的膝盖和手腕上都有伤，又很快找出随身携带的创可贴帮她贴起来。
空乘人员虽然受过专业训练，但是对于危难之中的援手还是着实感动的，她对李果甜甜一笑：“谢谢，小姐你一定会平安。”
李果也回以礼貌一笑，这小插曲正准备过去，李果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发现左颜不知什么时候就闭上了眼睛，好整以暇地靠在座垫上，一言不发了。
刚才明明还兴致高昂的，现在怎么就成这副模样了？
李果正在纳闷，左颜突然说话了：“李小姐，在危急关头还能想到别人，这是我们公司拥有这样职员的荣幸么？”
李果听着这话觉得有点别扭，还有点奇怪，但是具体奇怪在哪儿，别扭在哪儿，细细想一遍却什么都想不到。
总之，左颜的情绪显得有点怪怪的就是了。
“谢……谢谢左总夸奖。”李果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场面话能够救急了。
话一出口，左颜竟然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再度闭上，完全没有要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