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仓市繁华热闹,商铺林立。四人随意找了一家挂着昌记老店客栈招牌的客栈,住了进去。店中的伙计甚是热情,将四人房,又牵了四人的马匹去马槽刷洗喂食。万里云要了两间上房,玲珑一间,三人共住一间。四人放下行李和玲珑新买的东西,这才出门下楼,按照店中伙计的指点,来到了一家叫做“入云楼”的酒店,入座用餐。
四人刚刚落座,便有跑堂的上前,擦抹桌面,端上热气腾腾的面巾板和茶水。万里云擦净手脸,接过茶水,凑到口中一尝,顿时赞不绝口:“好,紧、直、绿、匀,这是上好的明前雨花啊。”
跑堂的一听,连连赞叹:“您这位爷可真是识货的客人,一下就尝出来了,不瞒您说,咱们这店啊,样样都是好的。您打听打听,咱这百年老店,招牌在那里摆着呢,从这茶水到小菜细点,没一样不是上好的。不过像您这样一喝就能尝出滋味的客人,小的见得还不多,您这当真了不起。”
万里云听着跑堂的一通奉承,微微一笑,说道:“别光顾着奉承了,你听好了,先上清汤火方、水救蹄、松鼠桂鱼、清炖蟹粉狮子头、文思豆腐、叫花鸡六个菜,氽一个银鱼汤,再上一盘蝴蝶馓子。”说罢,又问向跑堂道,“三沟一河,你们都有什么?”
那跑堂的听得一愣,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大爷,你真是会点菜,全是我们这最好吃的。汤沟、双沟、高沟、洋河酒咱们这都有,不过推荐大爷您尝尝咱们这新到的二十年双沟酒,包您开胃。”
万里云哈哈一笑道:“好,听你的,来一坛二十年的双沟酒,菜嘛,就我刚刚点的这些了,催着点厨房,快点上菜。”
跑堂的听了,又是一呆道:“一坛?您四位喝?”
万里云一笑:“怎么,喝不完,不许我带走?”
跑堂的连忙点头鞠躬道:“许,许,这就给您上酒,走嘞。”说着,一溜烟地转身下楼去了。
凌天放和于飞、玲珑三人在南京住了许久,早已习惯了江南菜式清鲜多汁的风味,虽然仍时时想念麻辣爽口的滋味,但也已经不再排斥这咸中带甜的特色。当下六个菜一个汤端上来,四人争相举筷,吃得香甜酣畅。万里云对那一坛二十年的双沟酒也喝得赞不绝口。
正吃着,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音,紧接着便响起嗒、嗒嗒的走路声。凌天放和万里云都听得一愣:这走路声怎么如此怪法。片刻功夫,那嗒嗒嗒的走路声便上到了四人所坐的二楼,凌天放和万里云、于飞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粗壮之人,穿着一件仿佛唐装的衣服,只是露着胸脯,左手握着一柄长刀搭在肩上,右手不在袖中,而是插在腰带里,头上梳着奇型发髻,脚呈八字,一步步走上楼来。
见到这人的脚,凌天放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方才的嗒嗒之声正是此人发出。他脚上蹬着一双木屐,踩在楼板上,便发出奇怪的声音来。
一见这人,万里云将手中酒杯停在嘴边,转动着向凌天放等人轻声说道:“来了,这就是倭人了。”于飞一听说倭人来了,当即兴奋莫名,手往腰间一伸,顿时将链子枪摸在手中。可定睛一看,万里云稳稳坐在席中,一点动身的意思都没有,酒楼上的客人也全无畏惧慌乱的样子。于飞顿感不解,抬眼看向万里云,疑道:“不是见到倭人了吗?咱们怎么还不动手?”
万里云不慌不忙,轻轻呷了一口酒,缓缓说道:“倭人,不都是倭寇。也有在此地做正经营生的倭人。虽然看这人不像什么善类,但咱们也不能说见到倭人就杀啊。”他说话之间,那倭人已经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手中倭刀轻轻往桌上一放,嘴里高声叫喊,要小二上菜,嘴里说的居然是汉语,但听起来语音怪异,确非中土人士。
万里云向着跑堂点了点手,那跑堂的立刻凑了过来,半哈着腰道:“这位客官,您还要点什么?”万里云向着那倭人的桌子一指,向着跑堂的问道:“这里,经常有倭人来吗?”
跑堂的一听他问的是那倭人的事情,顿时苦了脸道:“可不是吗,爷你也看到了,咱们这店是老字号,名气大,客人多。可这有时候啊,也不是好事。隔三差五的,总有些倭人过来吃饭。有些也还罢了,正正经经吃饭,规规矩矩给钱,这样的客人,咱们欢迎啊,越多越好。”这跑堂的一边说,一边双手比划着,渐渐激动起来:“可有些啊,就像这位这样的,带着刀子来的,给不给钱还是小事,最喜欢喝酒,喝醉了就砸东西。哎呦喂,来这么一个客人,我们可就苦了,掀桌子摔碗还是小事,把人打伤了,你都没地儿讲理去。”
凌天放听到这里,插嘴问道:“这些倭人闹事打人,当地官府,都不管的吗?”
跑堂的一听,大嘴一咧,一张脸顿时比苦瓜还苦,抱怨道:“谁说不管了,可您说要怎么管?抓起来治罪?这帮子倭人,一个个都不是好惹的,十几个公差都不一定抓得到一个倭人。就算抓到了又能怎么样?人家不过是在酒楼里面喝醉了闹事,顶多打一通板子。可再放了出来,我们可就倒霉了,这帮倭人再来,那可就不是掀一张桌子,摔两个碗能了事的了。”说到这里,跑堂的压低了声音道:“这就算不错了,要是赶上倭寇上岸,那才叫惨呢。我一个亲戚,住在崇明那边,去年秋天,正赶上一伙倭寇上岸,全家老小,一个都没跑掉,就连